二十三 万里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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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万里净土

  残鹤说,你得承受接下来的一切了。当踏出须弥的一瞬间,这世界已面目全非。常抑以神识探知九幽,只见山河草木化成了生灵,千丈巨怪行走于陆地,万丈宏魔潜伏于海底,原本的生灵皆成了怪物,异常灵气浓郁至极,所见的一切皆呈现出扭曲畸变的姿态,血肉与金属融合,花草成了石块,精神化作实体,噩梦变作现实。常抑施展法术,创造出了一片千里净土,这净土之内,异常无法侵袭,异变不重者亦会被治愈,但那些全然异变的事物则会依照常抑的意志被毁灭。他瞬移至这净土的边缘,见东门云彩正在这混乱的大陆上痛苦跋涉。常抑出现在她面前,东门云彩大吃一惊,她面对常抑,犹豫着该不该逃走,或是与他拼死一搏。常抑道:伱“太阳王已然毁灭,你体内虽有其遗骸,可不必恐慌,它已不在了。你尚未将其真气彻底消化,这才产生种种幻觉,仿佛会遭其夺舍。”东门云彩、芄兰、浊,不管她曾经是谁,现在是谁,她显然认得常抑,记得常抑,仍畏惧着常抑。但常抑道:“孔宣也已死,他对你并无恶意。”东门云彩神色变得柔和了些,她颤声道:“我听了你们交谈,你不是想消灭浊蛊,消灭异常吗?”常抑道:“你是例外,如果我想杀你,根本不必与你费唇舌。”东门云彩道:“他...你们制造了我,在我灵魂中种下了禁制,想要操纵我,奴役我,折磨我,戏弄我,他是个心理扭曲的疯子,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常抑道:“为何这般说我?我怎么你了?”东门云彩道:“你与他一样,你身上有他的气味!”常抑向她伸出手掌,东门云彩全无反抗之力,任由他触碰额头,仅在这一瞬间,她眼前种种恶兆幻象消失无踪,她不再痛苦,有一种解脱般的快意。常抑道:“九幽很广阔,比仙界凡间加起来更大些,这里适合你生存,甚至在九幽之外,另有奇异的空间,你走吧,你自由了。”东门云彩眼中闪着感激之情,她道:“你真的没什么要我去做吗?”常抑道:“不,没有。”或者说,不能让她知道,不能让异常知道。异常正探知此地。常抑回到星幽部洲,他在须弥山虽似乎只过了数日,可实则已耽搁了一年,此时九幽殿、十圣宫的人,皆已被异常奴役,体内的灵晶、魔晶化作浊蛊,与他们体内每一个细胞结合,他们都已疯了,无人幸免,强大者猎杀弱小者,却有可能被弱小者反杀,这是个混乱无极,常理失效的地界,万年间所创造的社会规则与思想宗旨早已被颠覆。常抑救不了他们。异常灵气从外域涌入九幽,凭空创造出生命,可那生命是混乱的、无序的、不规则的,超越了常识,全无道理可言。常抑又踏遍了九幽每一个角落,一个月后,他放弃了继续搜救幸存者。他们已被异常灵气侵袭太久,永恒向星空高歌,呼唤异常降临,所以,已然太迟,一切都已失去,一切无法挽回。但也仅限于九幽。在仙界,受凡间尘埃之气的影响,阻止了异常的蔓延,纵然修仙之士体内或多或少也有异常,但那异常还在沉睡,并未被唤醒。只要他们未曾听闻异常的召唤,只要那些外神的魔音未曾抵达他们。常抑来到九幽与仙界的通路上。这山路极为宽阔,绵延十万里,是九幽与仙界通行的必经之路,甚至是唯一的出入口。异常灵气正如山风般刮往那一边,潜移默化改造仙界,若异常灵气达到一定程度,则仙界亦会堕落,沦入混乱。常抑盘膝而坐,刹那间,他运起魔神仙佛境的洪大真气,将异域凡间再度隔绝,这真气弥漫十万里之遥,缝隙全无,密不透风,任何玄武境之下的异常者在触碰屏障的一刹那,便会被彻底净化,换言之,彻底毁灭。他知道自己这是逆天而行,必会遭受异常袭击,曾经九幽有九大魔神,可现在或许不止这么些,异域中不可名状的事物会派遣新的造物,来对付这阻挠它们的眼中钉,绊脚石。常抑必须进入睡眠,阻止任何一切毫无必要的消耗。但若是玄武、魔神境的妖异亲自前来,常抑得从沉睡中苏醒,对付它们。常抑此刻的真气已然无限,再无耗尽的时刻,但他面对的是异常之理,故内心始终留有隐忧。入睡前,他仍有片刻清醒,于是,他放出了一缕神识。......雪鹰的父亲走后,过了大半年,鸦羽城来了一群仙界的过客。他们穿着神蚕丝的镶蓝边白色长衫,踏着鬼犀皮织成的靴,腰间悬着五花八门,造型奇美的长剑,佩戴着仙金神玉,乘坐神兽、御剑飞行,就这么威风凛凛、衣袂飘飘地降临了。轻吕师父接见他们,雪鹰跟在后头,偷听他们说话,得知他们是西山昆仑殿来的,他们要去凡间的长安城,打听一位叫冉无舟的皇帝。他们之中最重要的人物,是一个挺英俊的小白脸,他并非此行首脑,甚至在他们之中辈分最低,旁人要么叫他小师弟,要么叫他贤儿,可雪鹰察言观色,总觉得他们如众星捧月般对待这小子。他想:“长得好看,却不顺眼,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靠女人吃饭?哼,换做老子我,将来非但要长得比他俊俏,武功还比他更高。”轻吕师父将他们安排在城西的逍遥客栈,那儿经过修缮,是城里最好的房子,归尘派掌门人用它接纳远道而来的仙客,且分文不取。雪鹰便找了几个玩伴,假装在墙外玩耍,实则运起功法,偷听他们谈话——他总觉得这群人形迹可疑,尤其是那小白脸,一见到他,小雪鹰就像憋了一天的尿般难受。只听一人叹道:“贤儿,你还舍不下凡间的往事么?如此执着,又有何益?”那小白脸道:“启禀师尊,贤儿始终放不下,唯有了结凡间恩怨情仇,方能...方能继续向前。”那师尊道:“主人对你的进境很不满,她说,四年时光,你居然只练至遁天七重。要知道,我可是把最好的丹药与功法给了你,连身上的法宝,也是主人为你精心打造的。现如今,仙界灵气效用更增,无数少年英豪突飞猛进,连你师父我,自觉也有长足进步。而你....唉,才刚升了两重境界,太少太少。”贤儿道:“师尊,你不能总提旁门别派的好处,毕竟凡事总有例外。我用功勤勉不勤勉,您又不是不知道。”师尊重重哼了一声,怒道:“你便是被惯坏的!”那贤儿默不作声,似生气了。那师尊叹了口气,柔声道:“孩子,我知道你的过往,气运着实是太好,机缘不可谓不大,那些个神功秘药,甚至连贵人知己,都像是被精心准备的一般送到你的眼前。因此,你始终少了一股子心气。”贤儿道:“师尊,什么心气?”师尊道:“你看看你四周,你这些师兄们,你再看看外头那些门派,那一个个修士。你说你用功勤勉,可你能如他们这般为了练功不要性命,不要脸面么?咱们仙界不是你们凡间,咱们律法无用,皆以强者为尊。有时,大伙儿为了抢夺一场机缘,为了猎杀一只神兽,那可是要豁出性命,杀个头破血流的。你倒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萎靡不振,不争不抢,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非得咱们将神功秘籍归置得整整齐齐、全本通明,替你在眼前翻开,你才惜得睁眼学学么?”雪鹰心想:“这小白脸大约与老子我一般,也是个仙二代。只不过老子与他不同,老子天赋比他高得多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未必如此,将来得以此人为鉴,以免后劲乏力,泯然于众人。那贤儿道:“师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要我像其余人那样血里来雨里去,阴谋算计,背后捅刀子,我实是做不到。”师尊道:“你便是这狗屁性子,半点不吸取教训,你被人捅了一刀,挨了一掌,险些丧命,满门被灭,遭遇这等惨事,竟仍不思进取么?”贤儿忽然哭泣道:“师尊,我便是心有烦恼,无法摆脱,所以...所以...”师尊道:“我便是看出此节,才禀明主人,准你下凡,亲手斩断尘缘,了结仇怨。你的天资比其余师兄更高,境界也强于他们,所以,主人才对你如此看重,只盼你莫要辜负了我等一番苦心。”贤儿道:“是,师尊。”顿了顿,又道:“师尊,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他出了门,常雪鹰赶忙与同伴堆雪人,打雪仗,忙得不亦乐乎,装得和没事人儿一样。那小白脸没将这几个孩子放在眼里,径直走了。常雪鹰嚷道:“大伙儿,天不早了,都回家歇着吧。”众玩伴一哄而散。走到半路,忽然被小石子丢中了脑袋,登时肿起一包,他哎呦一叫,见是阿九坐在高处,惨叫道:“老子....老子快死了,是哪个不长眼的砸中老子?”阿九飞身而下,掩住他的嘴,身形一晃,躲到角落,叱道:“你小子好大的胆,竟偷听这几人说话?那老头儿是破云境界的,可不比你姑姑我弱。”雪鹰嘟囔道:“听听怎么了?不是有姑姑你么?还有轻吕师父也不是好惹的。”阿九道:“咱们鸦羽城不怕事,但也不惹事,你偷听旁人机密,万一被逮着,毕竟是咱们理亏。再说了,你知道那个叫贤儿的人是谁?”雪鹰奇道:“莫非是姑姑你...的老相好?”阿九道:“你....你便是皮痒了是么?这混账王八蛋怎能是我的相好?”雪鹰本自担心,一听之下,如释重负,道:“我就说这小子配不上姑姑你一根脚指头上的汗毛。”阿九被他逗笑,旋即严肃说道:“此人名叫苻贤,曾被你爹打得大败,落荒而逃,即使未有深仇大恨,可总算是个敌手。咱们对他固然不惧,可终究不想多有瓜葛。”雪鹰说道:“姑姑,您长一张嘴,可别不用,快向掌门师尊禀告此事,也好有个戒备。”阿九道:“不错,我这就去和轻吕通个气,你小子乖乖的,别给我惹乱子。”雪鹰道:“姑姑放一百个心吧!老...我乖觉得很。”待阿九走远,又想道:“咱虽比那小白脸强,可也不能坐吃山空,万不能只等师父老爹赏饭吃。鸦羽城下多有未挖掘的遗迹,我这就四处转悠转悠,等以后功力高了、武功强了,再往里头闯,没准得些机缘,免得如小白脸般没出息。”他也是野性子,不想早回家,遂往城中陌生处转悠。忽然间,他肩上被人轻轻一拍,险些大叫出声,但那人遮其口鼻,雪鹰斜眼一瞥,不由大骇,见此人正是先前那叫苻贤的小白脸。他头皮发麻,心想:“莫非他知道了老子身份?要拿老子报仇?可惜老子这一花样美男,竟要早夭?”只听苻贤嘘了一声,传音说道:“有敌人在前,莫要乱动。”雪鹰往前方看,鸦羽城常年下雪,天色极黑,但他眼神极好,看清确有两个人影在雪中行走,这二人气息不祥,鬼鬼祟祟,令人一见便心下难安。苻贤道:“此间主人于我等有收留之情,若这二人是敌人,我便替他打发了。孩子,你躲在一旁,千万莫发出半点声响。”雪鹰暗暗惊奇:“这小...小子居然有几分良知,这倒令我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只见两者沉入地下,如潜水底,不多时升回地面,手里各拿着一团黑球,各自吞入腹中。不知怎地,雪鹰只觉他们极不好惹,小心翼翼地劝苻贤道:“莫要冲动,静观...其变。”苻贤闻言,心中憋得慌,想道:“非但是师父,连这孩子都瞧不起我。”愤愤不平,摇了摇头,忽然间闪身而出,长剑在手,喝道:“你二人图谋不轨,作何勾当?”那二人见了苻贤,也感吃惊,一人道:“小子,莫要多管闲事,我等在此果腹,等吃饱就会走人。”另一人道:“咱们九幽殿行事,如何轮得到你来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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