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米戈的计划
马恩不了解米戈，但并不代表这个星球上没有了解它们的人。大脑袋对它的这些朋友念念不忘，可不仅仅是出于情谊。重返宇宙是大脑袋的执着，如今米戈的立场有疑点，大脑袋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你又有什么想法了吗？”大脑袋的声音在马恩的脑海中响起。
“米戈出现了。”马恩将自己在公寓看到的画作，以及不久前在病人处的遭遇如实相告。
“怎么可能！？”大脑袋半信半疑，“它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那幅画应该是米戈，但米戈一直在人类历史中活动，见过它的真面目的人不在少数，一幅画说明不了什么。哪怕是画家最近的作品，也有可能是他曾经见过这类照片，亦或者道听途说后加以想象……至于你看到的阴影，你能确定？和我说的米戈一模一样？”
“我觉得很像，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它是不是米戈，你难道没有兴趣吗？”马恩的语气中塞满了惊诧，“我在你那里听说了很多米戈的故事，这次你也许需要亲自确认一下。”
“嗯，说得对！”大脑袋兴奋起来，喇叭音有些尖锐，“它们的技术高深莫测，如果能得到，一定对我们大有帮助。它们之所以能够隐藏在人类社会中，是因为它们的仿生学能够制造出和人体没什么差别的外壳，它们能够制造出人体具备的所有神经，模拟所有的神经信号，惟妙惟肖。你应该清楚，人类的情绪通过神经信号的传递和大脑的响应来实现，这代表它们同样精通情绪控制。我必须承认，在这些方面的研究，它们比我更加专业。”
“如果能得到它们的技术，能够弥补噩梦计划的缺陷吗？”马恩觉得应该如此，但慎重起见，还是要确认一下。
“我觉得可以。”大脑袋充满自信地说：“米戈是我走向宇宙的老师，但因为一些原因……总之我没能将它们的知识全部学到手，这一直是我的遗憾，我想要找到它们，就是希望能再一次和它们进行交易。”
“我觉得它们这次出现不太友好。”马恩提醒到。
“……我知道，利弊如何还不能肯定。”大脑袋的情绪稍稍冷却了一些，“你说它们也在收集恐惧对吗？利用我们的噩梦计划？”
“对，你认为这有可能吗？”马恩问到，尽管他就是这么觉得，但大脑袋才是研究米戈的专家。
“当然有可能，它们技术高超，但并不代表它们不喜欢捷径。正好相反，我认为它们技术提升的动力同样源于懒惰。”大脑袋回答道，“虽然我也不清楚它们为什么要收集恐惧，不过，将情绪转换为能源的技术，它们不仅有，而且也是它们的长项。噩梦计划使用的技术，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技术源于它们的理论。而且，通过正常的方式收集恐惧很不方便，它们会利用噩梦计划也是情理之中。幻梦境文京区和噩梦计划营造了一个临时而独特的环境，我想，这或许就是它们出现的原因，因为只有在独特的环境中，才能完成独特的研究和创造。”
“你觉得它们会如何使用情绪？真的只拿来当能源吗？它们真的需要这些能源吗？”马恩又问。
“能源是一切计划运转的基础，拥有独特的能源是开展独特的计划的开始，所以不必感到疑惑。”大脑袋肯定地说，“但是，在拥有这些能源后，它们还打算做什么，就不太清楚了。它们看人类，就像是我们看猴子，它们也像是我们所说的秘密主义者，但又不排斥和人类进行交易。它们的立场暧昧，贸然将它们推到对立面上是不理智的，马恩。”
“当然，我也希望它们能站在中立的位置，如果有机会，我也不排斥和它们做交易。但我更担心的是，既然它们扮演的是这样的角色，就意味着它们有可能已经和别人进行了交易。”马恩语气深沉地说。
“你的意思是……？”大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太清晰。
“噩梦计划虽然隐秘，但是幻梦境文京区并不是秘密。幻梦境文京区的建立不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我们也有敌人。那些人肯定知道米戈，他们也有可能和米戈达成了某种交易。”马恩的猜测并非无缘由的，过去的经历都告诉他，在同一时期里出现的意外因素往往并非偶然，纠缠的起因从一开始就已经确定，而并非是出现之后才发生关联。
“我觉得它们很可能是‘雇佣兵’。”马恩这般说到。
“原来如此，这的确能说得通！”大脑袋恍然大悟，对米戈的了解让它清楚，马恩的猜测很可能接近真相，“所以，你认为它们是被雇佣来针对我们的？那些人，既不喜欢幻梦境文京区的成立，也不打算放我离开……但他们估摸不清我们这边的情况，所以，他们和米戈达成了交易。”
“当然，他们也不想承担风险。现在冷战才刚刚停止，国际大趋势是和平与合作。他们无法用直接的方式来阻止别人做什么，却可以给人添堵。”马恩平静地说：“就算米戈失败了，也可以视作一种试探。这是一场持久战，没有人会觉得能一次性打垮对手，在拉扯中引入外援不是理所当然吗？我不知道你和米戈的关系如何，你认为它们会接受针对你的雇佣吗？”
“当然，在米戈眼中，我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哪怕我现在是这个模样，而我又比许多人都聪明。”大脑袋毫不犹豫地说。
“你看，那些针对我们的人，暂且弄不清我们的虚实，也不知道噩梦计划，但他们应该有所警觉了。米戈就是对付我们的一张好牌，因为它们了解你的技术，了解幻梦境，也肯定知道我们的噩梦计划。”马恩又一次确认到，“米戈有能力从技术层面上摧毁幻梦境文京区吗？你的技术保护对它们有效吗？”
“米戈确实有可能从技术层面上摧毁幻梦境文京区，也很了解我们在做什么。”大脑袋不太喜欢这个假设，但它依旧承认了，顿了顿，又高傲的辩解道：“但我的技术并不完全源于米戈，它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穿透技术保护。如果它们想要发动攻击，短时间内只能另辟蹊径。”
“它们也许已经找到这条蹊径了。”马恩不得不提出一个假设，“你之前也说过，幻梦境文京区加上噩梦计划营造出了一个特殊的环境，让它们可以做一些特殊的事情。而且，它们既然了解那么多，应该不会忽略帽儿们的情况。”
猫的异常，幻梦境文京区起步的动荡，以及噩梦计划的不良发展，这三者都是幻梦境文京区目前必须面对的最直接的威胁。想要短时间内摧毁幻梦境文京区，从这三个角度着手无疑就是捷径——
这不是多么难以想象的事情，马恩相信，只要拥有充分的情报，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能推理出来。
马恩曾经得到“中枢”音成雾响的警告：猫儿们会打开灵性之门，但噩梦计划积累了太多的恐惧，会导致灵性之月发生某些不好的变化。
而现在，米戈很可能在利用噩梦计划收集恐惧。
这就意味着，它们的立场，它们的行动，和幻梦境文京区如今面临的三大威胁存在一定程度的联系。
“你的意思是，它们试图利用我们的噩梦计划来打击我们？”大脑袋明白过来，而且，它也没有排除这种可能，“它们在社会上的思维或许和我们不一样，但技术是严谨的，就算理论有分歧，可行的路线也不会太多，而且，往往是对与错，近路与远路的区别。它们一定会遵循技术上的正确和捷径来走，这是可以确定的。”
“看来它们和我们人类的技术人员一样喜欢效率。”马恩听了大脑袋的说法，反而放松了一些。既然米戈既喜欢成功也喜欢捷径，讲究效率，那么，它们在技术上可以选择的路线就不多。而在这里，正好有一个既了解技术，也了解它们的人。
马恩将自己想到的所有具备联系的因素一一道来，又问：“你可以猜到它们会用什么方法吗？”
“对情绪的利用方式不多，用于影响他人的思维是最常见的做法，米戈对人类思维方式也有研究，但它们绝对不会在这方面投入太大的精力，它们对人类会怎么想怎么做没什么兴趣。”大脑袋也来了兴致，一一分析道：“假设它们的目标是摧毁我们，摧毁幻梦境文京区的话，无论是用怎样的方式，都必须拥有足够的能量。所以，如果它们利用噩梦计划收集恐惧，那就应该和我们现在做的一样，将恐惧转化为能源。”
“你利用这些能源去推动升空，它们又会如何使用这些能源？”马恩进一步问到，他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想。
“做个大炸弹？”大脑袋这么说后，又排除了这个设想，“不可能，短时间内，它们最容易收集到的恐惧就在我们的噩梦计划里，但是，这些恐惧能转换的能源是有限的，我也只是用来弥补燃料的不足，而不是用来当做主能量源。就算全都用来制造炸弹，当量也完全不够。”
“如果不转换呢？”马恩说出自己的想法，“转换后的能量就是能量，还有损失。但是，如果只是将恐惧堆积起来，在某一刻全部释放，如同一个巨大的恐惧炸弹——”
“真是可怕的想法，马恩，你真不是恐怖份子？”大脑袋不由得惊呼出来，它根本就没朝这个方向想过。
“过多的恐惧会对灵性之月造成影响。如果淤积的巨量恐惧一瞬间爆发出来，一定会造成更加可怕的影响吧？”马恩解释道：“如果能确定猫儿们打开灵性之门的时间，这可能就是最有效率的摧毁。”
“按照你这猜想，就算不能确定开门的时间，也能够在灵性之月时引爆。”大脑袋这么说到。
“但是，这是在幻梦境文京区里进行的，它们能够无视我们的控制做这些事情吗？就算做到了，它们能够在引爆之后，在幻梦境文京区发生巨大动荡的情况下安全撤离吗？”马恩反问，“它们的技术已经高超到了能够无视整个环境的影响吗？”
“不行，它们不可能做到！”大脑袋恍然大悟，“所以，它们其实也需要猫。这样一来，一切都联系上了。”
“这只是一种可能，我并不了解它们。”马恩说。
“如果它们真的要用恐惧来摧毁我们，那这就是唯一的方法了。”大脑袋却比提出猜想的马恩更加肯定，“否则，它们收集恐惧就只是余兴所为。但我不认为它们对人类的恐惧有兴趣，除非它们真的要用上。人类的恐惧并不特殊，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收集也不麻烦，它们隐藏了那么久，没必要冒着暴露的风险来做这种事情。”
然后，它就听到马恩抽了口凉气。
“我也就只是随便猜猜，但还真有可能如此？”马恩说。
“……大骗子，你这次可骗不到我了！其实你早就思考过，如何能够最有效率地摧毁这个幻梦境文京区，对不对？”大脑袋用鄙视的语气说，“你肯定也有过制造一个大炸弹的想法，因为这么做最干脆，只不过你没有这种技术！我早就看穿你了，你打骨子里就是个恐怖份子！”
马恩当然想过如何能够摧毁幻梦境文京区，没有假设就没有预防，更何况，在失去大脑袋的技术协助后，幻梦境文京区的安全性定然会下降一个档次。即便如今条件这么好，幻梦境文京区也依旧受到持续性的侵蚀，导致最早的用户联合体‘创见者’的崩溃。
他不得不预防最糟糕的情况：人类最终失去对幻梦境文京区的掌控。
到那个时候，摧毁幻梦境文京区就是一了百了的处理办法。
所以，马恩不仅想过在幻梦境文京区安置大炸弹，更想过将幻梦境文京区本身变成一个超巨型的炸弹，利用幻梦境文京区的自爆去给予敌人沉重的打击。
他本来觉得米戈作为敌人的话，会用更先进的宇宙技术实现更出乎意料的方法。但大脑袋的解释却让他发现，无论技术理论多么先进，但本质都是相同的，能实现的途径并不多。在有限的条件下，“能源”永远是效率的前提，而“爆炸”也永远是引发剧烈变化，通往毁灭的最轻松的捷径。
在这一点上，米戈也没有别的选择。
它们当然可以有其它做法，但是，那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多的资源，而米戈大概是不愿意在人类身上浪费这么多的。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地利用现成资源，才是既廉价又有效率的做法。
如果是这样的计划，那么，米戈需要收集的恐惧其实也不多，因为，这部分恐惧只是作为一个引子，用以牵动早就淤积在幻梦境文京区里的恐惧——用爆炸引发更剧烈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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