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在神社
神社台阶上气温凉爽，四人也渐渐敞开了心神，沉浸在充满绿意的大自然中。这里的树木郁郁葱葱，空气清凉又饱含水份，泥土与植物构成的独特气味在鼻尖徘徊不去，无论是夏日还是冬天，都散发出令人目不暇接的魅力。
在文京区这一个高楼成林的闹市里有这么一座清幽的去处，真叫人有点儿穿梭到了古代的感觉。当她们攀到神社，感觉用时比自己预想的更快。
四人打量起这家神社，就她们所知，这家神社占据了整整一座山头，隔壁就是怪谈纷呈的三丁木公园，可神社的建筑却只占据了山里很小的面积，大片土地都保持自然森林的风貌，人迹罕至。
这是祭祀神明的地方，幽静古拙。从最后一道鸟居进入，就是一个小广场。一角有供以造访者使用的水池。四人洗了手，只觉得池水冷冽。铁造才三喝了一口，认为是山中的甘泉。
“怎样？”明日花问道。
“挺好喝的。”铁造才三说。
“是吧，我也喝过。”明日花又撺掇两位女生，“你们也尝尝。”
“这……不太好吧。”中田美智和井上凉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喝了一小口，也不由得赞叹，“真的很好喝。”
四人朝前方望去，可以直接看到祭拜处的供奉箱和粗大的绳索。在祭拜处下方的小台阶一侧，有一尊雕像，按照神社的说法是“神像”。
铁造才三、中田美智和井上凉子都有些惊异，神像竟然不摆在供奉台上，而是如配角一般，悄然摆在正道的一侧，稍显不起眼。而且，四人也认不出这尊神像究竟是什么神明，它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可又不是寻常可见的动物，更好似被人杜撰出来的，僻壤的，传说中的生物。
有点像是蟾蜍。
“真奇怪啊，为什么会是蟾蜍呢？”中田美智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在日岛俗称有八百万的神灵，有狐狸、鸟儿、狸猫等等动物的形象，乃至于还有扫帚和人体模特，从这逻辑来说，蟾蜍作为神明的形象很是正常。可她左看右看，总有一种微妙的扭曲的令人不吐不快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暂且只能说是不可思议吧。
“这真的是蟾蜍吗？”她又问。
“应……应该是吧？”井上凉子绕着神像走了一圈，从某个角度看去，顿时让她吓了一跳，“这，这是张人脸？”
“哪里哪里？”明日花跑过去瞧，可她没看到什么人脸，只有一些古怪的花纹。
“啊，好像是错觉。”井上凉子用力看了几眼，发现果然只是花纹，哪里有什么人脸，她松了一口气。
“总觉得这个形象有点……你们不觉得可怕吗？”铁造才三也凑过来问到。
“还行吧，仔细看看确实有点恶心。”中田美智打了个寒碜，“这到底是什么神明啊？明日花。”
“蟾蜍神呀。”明日花理所当然地说。
“不，我问的是它是庇佑什么方面的，例如结缘呀，运气呀，婚姻或学业。”中田美智说。
“我也不知道呀。”明日花的语气依旧理所当然。
“你不是来过吗？”中田美智瞪大了眼睛，“你竟然说不知道？”
“哎嘿！”明日花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吐了吐舌头，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中田美智没好气地叉着腰，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侧旁有人回答道：“本神社供奉的神明真名不具，一般就叫蟾蜍神，是灶神，农业神，能庇佑人们五谷丰登。在很久以前，接连的水灾和旱灾让人们陷入可怕的饥荒，其时饿殍遍地，人们易子相食，就连死者的尸体亦不能保全。死者行走，狗头和鱼相怪物在大地上作乱，植物也发生了可怕的变异。有一位勇士得到神明的启示，召集乡亲举行了一场献祭，其后水灾退去，旱灾消弭，怪物退却，变异的植物或是消去毒性，或是结出可以食用的果实，人们再次迎来生机。这位神明就是蟾蜍神。”
诸人朝人声传来的方向张望，就见一位身穿红白服饰的巫女款款行来。她长相秀美，瀑布般的黑亮长发在尾端扎了个箍，有一种令人难忘的文静尔雅的气质。她向诸人躬身行礼：“日安，诸位施主，敝人是本神社的巫女，鹫峰红苑。”
铁造才三、中田美智和井上凉子三人也慌不迭回礼，只有明日花开心地喊道：“红苑！”
“日安，明日花。”巫女含笑打了招呼，“这几位是你的朋友？”
“对啊，大家还是第一次来呢，果然都觉得这个雕像有点怪怪的。”明日花直白地说。
“因为这不是蟾蜍，而是神明，虽然用了蟾蜍的形象，但形而上的意义才是它的正体。”巫女鹫峰红苑用了几个让人觉得高深的词汇，顿时让诸人不想去深入了解了。
“保佑五谷丰登吗？可是在文京区基本已经没有农业地了吧？”铁造才三惋惜地说，他觉得自己能明白为何这个神社这么冷清了。一般而言，在现代化都市里盛行的都是学业神、事业神和姻缘神这些和都市生活息息相关的神明，农业神大概在农事兴旺的地区才会得到青睐吧。
“也不尽然，在郊区还是有很多田地的。”鹫峰红苑微笑着回答，“而且，五谷丰登本就是惠及全国民的好事，不在于这位神明驻足何处。”
“确实如此。”铁造才三本想说神社位置的问题，但他想了想，以这神社的背景，自己的提醒不是多此一举吗？就按下了念头。
“如果我们要参拜，有什么忌讳吗？”铁造才三改口问道。
“没什么忌讳，就和大家平时做的一样。”鹫峰红苑回答完，又看向明日花，“这一次可别偷吃贡品了，明日花。”
中田美智和井上凉子大吃一惊，一副不敢置信地表情说：“明日花，你还偷吃过这里的贡品？”她们从来都没想过，平时挺正经的同伴竟然有过这样的肆意妄为。
“哎，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你还记着。”明日花顿时有些尴尬。她第一次因为好奇来到这座神社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她躲在廊檐下，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饥肠辘辘，就偷吃了神明的贡品，说来也不过就是几个温泉馒头。因为吃得太开心了，都不知道神主就站在自己身后，当时可是吓了一跳，整个人浑浑噩噩，受了一通训斥，也不知道是怎么下山的。之后再过来的时候，就没见过那位神主了，反而和巫女鹫峰红苑交上了朋友。
“神主大人今天也不在吗？”她和往常一样问到。
“是的，神主去参加联谊了。”鹫峰红苑说。
“联谊？为什么？”中田美智等人又吃了一惊，觉得这很奇怪，和她们心目中神主会做的事情完全不符。大多数人谈起神主，总有一种飘渺不在人间的感受，仿佛神主总是会呆在一个幽静的深厅大院里，静候神明的旨意。
“为什么？”鹫峰红苑有些不解诸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参加联谊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在日岛又有几人是从来不参与联谊的？但她还是解释道：“神主间的联谊会是各神社互通有无，增进感情的机会，是神社的经营里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怎么说呢……”中田美智和同伴们面面相觑，“总觉得联谊是普通人才做的。”
鹫峰红苑闻言失笑：“神主当然是普通人呀，这只是一个职业，神社虽然有别于一般的服务业，但也是服务业的一种呀。”
“不，我的意思是——”中田美智想要解释，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便气馁地放弃了，“行吧，既然巫女都这么说了。”
“我们还是去参拜吧。”铁造才三连忙说。
“对对，既然来了神社，当然要参拜一下神明。”中田美智和井上凉子连忙应和，几人匆匆登上台阶，往钱箱里投了硬币，咣啷啷摇动垂铃。
鹫峰红苑看向明日花，问道：“你不去吗？”
“嗯，不去。”明日花十分干脆地说，“虽然有点不合礼节，但马恩先生说了，不用参拜这里的神明——红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呀？”
“马恩先生这么说了吗？那就没关系了。”鹫峰红苑温和地说：“我们也没什么过节，马恩先生和雅美小姐的婚礼就是在本神社举行的。”
“那为什么婚礼不把请帖给我呢！？”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明日花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马恩先生确实没邀请什么客人呢。”鹫峰红苑说：“他当时就说了，希望能够简办。”
“这可是一生一次的重大事件哟，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想的，雅美小姐竟然任由他这么胡来，真是太骄纵他了！”明日花气鼓鼓地说，“如果是我的话，婚礼越盛大越好，要把所有朋友都请来。”
“那么，明日花有男朋友了？”鹫峰红苑反问。
“……我们在说婚礼，不是在说男朋友。”明日花偏过头，一副不想理会的表情。
鹫峰红苑轻袖掩齿，呵呵一笑。
“其实，我们是来这里找猫的。你最近有见到猫儿吗？”明日花连忙转换话题，将自己等人的来意告知。
“猫儿？”鹫峰红苑疑惑地回答道：“神社里不养猫的，猫有妖性，一旦出事就是大事。为什么会想到来神社找猫呢？”
“最近不是有报道说，三丁木公园那里有猫儿聚集吗？我们去看了，一只猫都没见到。”明日花叹了口气，将自己等人在侦探事务所打工，目前的工作就是找猫的事情坦言相告，“其实挺奇怪的，往常在大街小巷里都能见到的野猫也全都不见踪影了。红苑，你最近有看到那些猫吗？”
鹫峰红苑闻言，眉头轻皱，认真思量了一下，摇摇头说：“确实没怎么见到野猫了，文京区的猫儿都不见了吗？”
“家养的不清楚，如果真的很多人走丢了自家的猫，一定会有风声传出来吧，但现在就是什么都没听说。整个文京区的野猫也全都不见踪影。”明日花苦恼地说：“这么热的天还得到处跑，真是太折磨人了。红苑，你们这儿的蟾蜍神保佑人们心想事成吗？”
“寻人寻物并非我家神明的职能。”鹫峰红苑轻笑一声，又说：“但我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你们一定能找到猫儿的。”
明日花一度想要对这位巫女朋友倾述自己等人的噩梦困扰，希冀祭拜这里的神明能对现状有所帮助，但她十分清楚，鹫峰红苑是个善良又热心的女生，若是知晓实情一定会有所行动，一想到自己三人竟然不知不觉就被噩梦缠上了，就不禁担心鹫峰红苑也会步入后尘，于是那些话在嘴边转了转，又吞回了肚子里。
她扬起明亮的笑容，开朗地说：“那就承你吉言了，如果你见到猫儿了，请务必通知我们，等发了薪水，我来请客。”
“嗯，如果见到了，一定会告诉你。”鹫峰红苑认真地点点头，可她心中所想却并非如此。猫儿的怪事虽然并非她亲眼所见，但她亲身经历过马恩的婚礼现场，知晓这个世界上多有怪诞之事，不由得为明日花等人担心起来。她相信马恩先生一定会照顾好对方，也觉得自己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见到铁造才三、中田美智和井上凉子回返，便对大家说：“我已经从明日花这里听说了猫儿的事情，虽然寻人寻物不是这里的神明的职能，但我可以为大家请来御守，也许会对大家有点帮助。”
说罢，便匆匆回到神社后边。
“你说了找猫的事情？”铁造才三目送巫女离去，慎重地对明日花问到。
“放心吧，没有说噩梦的事情。”明日花知晓他担心的是什么。
“那就好。这噩梦有些奇怪，还是不要让无关人知晓比较好。”铁造才三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在思索那位奇怪的客人“伊斯”提及的地点，这次他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三丁木公园和这座神社。确实，在三丁木公园发生了一些事情，但那件命案真的和噩梦，和猫儿有关吗？还是一种巧合？至于这个神社，除了神像看起来有点古怪，并没有什么值得探究的地方。而且，神像的造型奇特也是寻常，人们不可能直接把动物雕像供上去吧。
如果这里有线索，会是怎样的线索呢？他眺望着神社后方的建筑群，心想着要不要偷跑进去看看。但他是一个日岛人，即便对神明的信仰并不坚定，也不想冒犯神社的规矩。
在他还没有下决心的时候，巫女鹫峰红苑已经带着御守回来了。她将御守分给四人，说：“一点心意，希望能给你们带来好运。”
铁造才三等人当然是连连感谢，随后就告辞离开了。
“既然这里没有猫儿，我们就先走了。”明日花说。
四人下了山，回到安习馆附近，找了家咖啡厅休息，俱是有些失望。
“我已经再起不能了。”中田美智瘫软在椅子上，唉声叹气，“才三，我不想找猫了。”
“这是工作，不能半途而废。”铁造才三提醒道，他正打算用这事儿绊住这三个女生，就算心中同情，也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
“可是噩梦才是更重要的事情吧？”中田美智说。
“说起噩梦，你们现在感觉如何？如果很严重了，还是要去看医生。”铁造才三慎重地说。
“还行吧，虽然有点不舒服，但好像可以习惯？”井上凉子说：“也许那家神社的御守真的有用呢，我现在觉得挺好的，也没那么烦躁了，希望不要再继续恶化了。”她虽然这么说，但觉得大抵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房子能用了吗？”明日花问到，“现在我们在家里也做不了什么，你不是有计划吗？才三。”
“就这两天吧，你们可以跟家里说一声了。到时就直接过去，我在那边等你们。”铁造才三点点头说：“至少呆在那边的话，不会让家里人担心。”
虽然那间房子还没有完全装修好，但已经有房间可以使用了，日常生活的设施也一应俱全。
两天后，中田美智、井上凉子和明日花带着对新生活的畅想，陆续搬进了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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