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火焰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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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火焰溃散

  这万里凤仙阵,为七凤仙动用北钟遗留的浩大法力修炼而成,七凤仙身在此阵之内,心念电转之间,凤仙火无处不在,无所不及,除非黄天复生,西瑶亲至,否则无人能挡其威。哪怕是浊蛊般的不朽之躯,亦会被这凤仙火付之一炬,焚烧殆尽。

    但既然是一门阵法,自有其阵法枢纽。这枢纽位于凤凰山的火精之顶上,平时,七凤仙至少四人驻扎山顶,维持阵法运转,其余人则在外主持大小事务。七凤仙借助这无尽力量,增进自身修为,皆已踏过玄武境的门槛,玉井则更胜一筹,隐隐已触及幻形境界的界限。

    现如今,火精顶上,玉井、金陵、娄佳、林曼、患心皆在驻守,纵然敌人直闯中枢,又如何能够破阵?

    川河道:“徒儿,随我走!”两人腾云驾雾,飞上空中,来到火精顶,见状大吃一惊,只见近百丈高的山门被人劈开,其中岩浆滚滚,灼热无比。

    川河道:“阵法已被破了!”

    方楚怡急道:“这如何可能?”

    川河道:“来者功力奇高,莫非是西王母?”

    方楚怡只觉毛骨悚然,似想起了什么,道:“极有可能,我....我好像不久前见过她!”

    两人只觉眼前迷雾重重,深奥可怖,川河运了避火术,继续深入大殿,见这由火焰装饰而成的炫丽宫殿,此刻已陷入无边际的混乱中。火焰精灵化作无数动物,愤怒而悲伤地嘶吼着,似在诉说着痛苦。

    方楚怡忽然瞧见了人,忙跑过去,见五位凤仙皆躺在地上,遍体鳞伤,所幸还留有性命,而头顶一颗心脏般的球体正不断流出鲜血。

    川河见状,几欲崩溃,喊道:“凤凰玲珑心毁了!阵法已破!再无法修复!”

    方楚怡道:“先救人吧!”运影炎灵玉,将玉井救醒。川河则取出疗伤圣药,替其余人疗伤。玉井一时昏昏沉沉,说不出话。

    方楚怡问道:“玉井师尊,这一切是谁干的?是西王母么?”

    此时,紫涵也飘了进来,她扫视四周,不复平素的淡定自若,气冲冲地喊道:“是青羽英,有人瞧见青羽英深夜上山!”

    川河大声道:“如何可能?青羽英如何有这等本事?”

    方楚怡道:“她....她功力超凡,而且自称是洪荒仙帝的....”

    川河道:“这满口胡言的贱人!决不可相信她!”

    紫涵道:“不止她一人!她有属下混在仙剑盟里头,那目击者说他看见青羽英与另两人站在一旁交谈,其中一人赫赫有名,是那逍遥剑仙韦不愁。”

    川河咬牙道:“果真是她做的?可就凭三人....也绝无可能!”

    方楚怡心下惶惶,神魂不安,道:“师尊,若山海门主完全解开了....上古神剑的奥秘呢?”

    川河、紫涵身子一震,望向了她。

    方楚怡道:“我先前面对她时,总觉得她的剑上传来阵阵威严,比之面对煌极化血、百羽神禽时要强烈得多。凭借神剑,她境界已超然绝俗,只怕达到了玄武元蛊之境,离阿罗汉境仅一步之遥。再加上两个帮手,若准备充分,的确可以破阵!”

    川河道:“你怎地不早说?”

    方楚怡道:“徒儿只是猜测,并无把握,可....可此间.....”

    川河道:“不,不怪你,是为师太着急了。”

    此时,玉井终于清醒,急道:“青羽英,你这混账....”抬头一看,见那凤凰心血流如瀑,不禁心如刀割,面露绝望,道:“....你居然真做的这么绝!”

    至此,川河、紫涵才确信这正是山海门主的阴谋。她劝说不成,便暗中偷袭,非要令这千万仙人死无葬身之地不可,其手段之卑鄙,心思之歹毒,实是匪夷所思。

    川河道:“现如今怎么办?还有法子补救么?”

    玉井摇头道:“不可能了,灵气已散,万不存一,凤凰山脉已非久居之地。”

    川河道:“但山间仙人,别无他处可去。”

    正商议间,有仙子报曰:“大事不好,侦查到无数浊蛊正在靠近。”

    七凤仙皆大吃一惊,玉井说道:“可见到西方阿罗汉?”

    林曼道:“若西方阿罗汉真来了,咱们不可能侦测得到她。”

    娄佳怒道:“那婆娘当真与阿罗汉联手了?”

    可方楚怡却觉得或许这只是巧合,破阵之后,青羽英她们完全有余裕能杀死五位凤仙,可她们没那么做,如果她们是西王母的人,绝不会手下留情。

    可能....青羽英是对的,她必须这么做,否则北钟灵气会令她们未战先败,皆被西瑶异化。但这一切,现在无法证实,不,最好永远也证实不了。

    七凤仙互相对视,皆试图从彼此眼中寻求希望,那希望虽甚是渺茫,可至少无一人有退缩之意。

    娄佳说道:“结凤鸣囚魂之阵,我们能杀光它们!”

    玉井说道:“神女仙去时,曾命我等守护此山,山在人在,山亡人亡。其余人或可撤离,但我们必须死战!”

    当即七凤下山,这是她们数年间头一次齐齐出现,令众人大为惊愕。玉井也不隐瞒,将北钟灵气散尽的消息告诉在场所有宗门首脑,随后又说了浊蛊逼近的消息。在经过了短暂的惊慌失措,大吵大嚷之后,人群反倒惶恐地沉寂下来,等待玉井开口。

    玉井说道:“我等另有一阵,唤作凤鸣囚魂,若全力以赴,当能除灭浊蛊。这浊蛊毁我家园,食我同胞,罪恶滔天,实是不可饶恕。咱们躲躲藏藏已然太久,今夜既无退路,唯有一战。我玄凤宗虽全是女子,但当身先士卒,浴血奋战。”

    各派首脑闻言,热血沸腾,想起深仇大恨,又皆怒不可遏,当场便喊道:“玄凤派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等绝无怨言!”“今夜本宗门弟子先去与浊蛊拼了,必会冲杀在前,诸位仙子不必顾忌,有手段尽管招呼它们便是!”“我至交好友皆为众妖异所杀,今日一战,死也不退,死亦欣然!”

    那仙剑盟高兰爵越众而出,道:“仙子,本剑盟的万仙剑阵,亦可助阵。此阵一旦启动,方圆百里之内,剑气如火,灼烧不止,纵然浊蛊有不朽之躯,复生之能,亦会被剑气所杀。若仙子不弃,我等愿意助阵!”

    玉井心下稍宽,当即与高兰爵等制定防御计划,她料定浊蛊不熟悉凤凰山脉地形,如此蜂拥而至,定然乱作一团,自成障碍。经过一番议论,决定诱敌深入,将它们引入凤凰山的一处“涅槃”峡谷,这峡谷中段有广大平原,足可容纳百万之众。待浊蛊被诱入平原后,再施展两个阵法,一举将其歼灭。

    患心道:“昔日在凡间时,曾有一名为王猛的智者,针对浊蛊而制造毒药,可将其毒杀,不惧其复苏之能。现如今,虽众浊蛊为仙界之躯,但此毒仍有效用,至少可令其麻痹昏迷,我收集此物,数目足够,诸位可将其涂在兵刃上,临敌使出,当足以自保。”遂命人抬出许多箱子,箱子中瓶瓶罐罐,数不胜数。

    川河又道:“浊蛊实则不惧火而惧寒,各仙家中若有精通寒冰真气者,还请上前,组成突袭队,有效杀伤它们。”

    正在众人忙碌之际,方楚怡抬头望了望天,惊觉天上星体方位怪异,看得久了,竟生出令人血液寒冷的深邃无助感。她记得以前的群星,可组成仙女、鹊桥、天狼、北斗这些令人遐想、引人入胜的形状,但现如今,她看得再久,也无法将她们想象成合适的影像,因为它们太混乱,太邪恶,太诡异,超越了人类的想象与认知,若长久凝视,人是会发疯的。

    她打了个冷颤,急忙收回目光。

    经过一番布置,已通知山脉外圈的仙人撤回玄凤山脚,又从千万人中挑选出十万精英,迎战一众妖邪。

    方楚怡自告奋勇,愿意充当诱饵,左瑜竭力反对,但方楚怡道:“娘,我已今非昔比,不再是柔弱无力的小姑娘啦!”左瑜黯然落泪,但不再阻止。

    方楚怡来到山峰上,静静等待命令。她知道此举极为冒险,若稍有闪失,非但会死,更可能将承影剑送至敌人手里,可在这十万人中,除了七凤仙之外,可能再找不到比她更强更合适的人选。

    夜风吹拂着她的秀发,她感到有些冷,心里想着抑郁。她始终想不起抑郁到哪儿去了,他为何不在自己身边?他还欠方楚怡一句解释,一句问候,一句表白,至少....一句道别。

    她知道自己定然能存活。

    因为她肯定会再见到抑郁的,她坚信如此。

    她感到剑上传来震动,侧目望去,月光之下,她见到一身白衫的中年男子,在远处的山顶上盘膝而坐,那男子脸色苍白,极为俊美,但一双眼却如死亡般漆黑,死亡般冷漠。

    手持夜胧泣月剑,昆仑派掌门婴尘绝。她听过他的故事,现在终于见到了这孤僻的人。

    同为上古神剑的持有者,他自然也感应到了方楚怡。方楚怡也意识到他非常强,远比自己强得多,他的强大不仅来自于手中神剑,更源自于他自凡间开始不断磨练的剑术,百折不挠的意志。方楚怡觉得他是那样的人——他对剑很虔诚,对死亡很熟悉,他的剑能造成死亡,他的剑就是死亡。

    这样的人很无趣,也很可怕,但现在这情形下,反倒令人很安心。

    婴尘绝的气势变了,方楚怡心中一伵凛,也感觉到了什么,她眺望远方,见到了浊蛊的海洋,不,不,不是海洋,那是混乱无极、恐怖与绝望的星河。

    漫山遍野的浊蛊向她们涌来,它们每一个都不一样,但每个都一样丑陋。它们唱着蛊惑人心的歌,若非手持神剑,光是聆听这歌声便足以击溃她的心灵。

    它们尚在十里之外,婴尘绝率先出剑,空中月光照下,数个浊蛊登时化作腐烂的肉汁。浊蛊们像是受惊吓的小女孩般尖叫,可来势愈发疯狂。

    方楚怡等它们再临近些,施展一招紫棺悲歌,将一浊蛊斩杀。

    转瞬间,浊蛊们开始反攻,空中有事物飞了过来,方楚怡、婴尘绝挥剑挡住。紧接着,异影摇晃,浊蛊欺近,向她攻击,其功力足有天宫之境,招式更是诡异难测。方楚怡挥出一剑,将其劈成两截,那浊蛊开始愈合,方楚怡扭头就走。

    浊蛊们发出狂笑,紧追在后,方楚怡心生恐惧,在空中辗转腾挪,转动方向,避开浊蛊追杀。偶尔会停下,竭力出剑,将追击者杀死一、两个,随后再逃,以防它们追得不紧,跟不上自己。

    她已无暇顾及婴尘绝那边,但以他的神通,还轮不到自己担心他。

    忽然间,背后传来龙吟,一人足踏长龙,飞快追上,正是曾败在自己手上的那九转乘龙剑客苻贤。方楚怡心想:“他也成了浊蛊?”却见苻贤神色迟疑,似忐忑难安的模样,他一咬牙,九转乘龙剑刺出,只见十条凶猛狂暴的金龙凭空出现,向她追咬而至。

    方楚怡运剑影,施影遁,躲开金龙,但这令她慢了片刻,近处的浊蛊触臂伸长,卷住她的手脚,方楚怡立时转动长剑,将触臂斩断。随后一个加速,避开更多浊蛊围堵。

    有些浊蛊速度太快,那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快,仿佛不受时空约束,甚至无法自控,忽然出现在这儿,忽然又出现在那儿,隐现之际,发出令人惊骇的尖叫。这叫声令方楚怡心神不宁。蓦然间,一浊蛊几乎贴在她的脸上,那张长满囊肿脓包的脸令方楚怡吃了一惊。

    但她已不怕了,在自家宗门最后的那一个夜晚,方楚怡已不再是那个畏惧一切肮脏恶心事物的小姑娘了。

    剑影纷乱,将这浊蛊粉碎。她继续朝前。

    最棘手的是,她无法判断这些浊蛊的动向,它们只是快速移动,快得无法预料,而且,这些浊蛊还很多,多得令人毛骨悚然,就像是四处传播的疾病,失控而且致命。

    她全神贯注,无数剑影从承影剑中涌出,这些剑影保卫着她,将来犯的一切敌人斩杀。她感到剑上的力量涌入体内,令她变得更强,她已不清楚自己的力量到了怎样的境界,这力量不属于她,可却为她所用。

    这便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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