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欢喜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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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欢喜极乐

  此话一出口,琅环宗众仙脸色难看,顿时吵吵嚷嚷道:“阿秀!你果然中邪了!”“凡人果然恶臭歹毒,不可不防,不可不除!”

    忽然间,只听那“提刻离离”的蠕动之声回荡在走道中,仿佛千万条蚯蚓沿着墙面靠近此处。众仙起初并不在意,只顾着刁难常、木夫妇。但这声音却令常雪鹰刻骨铭心,心下颤栗,他道:“是浊蛊!”

    众仙先前受浊蛊折磨,仍是心有余悸,闻言大骇,喊道:“快逃!”

    却听哗啦一声响,一座小山般的巨大浊蛊出现,那浊蛊遍体漆黑,身上长满尖牙利嘴,浑身无数触臂蜿蜒扭曲,向众人急速冲来。

    常雪鹰搀扶着阿秀,两人向前飞奔,很快甩开众仙。众仙在后头喊道:“救命!救命!”“你拿了本门神剑,便要救本门子弟!”“你答应过谢宗主的事,就当放屁么?”

    常雪鹰啼笑皆非,骂道:“老子也不蠢,不想热脸贴冷屁股,这剑我回头就送回琅环宗去,到时咱们再见。”

    谢五修眼看那浊蛊越追越近,急道:“这剑是你的了,我们再不与你争!”

    席湟水道:“还请用本门神剑救本门于水火!”

    阿秀道:“那你们都立誓,承认百羽剑为琅环宗弟子常雪鹰所有,是谢爷爷亲手传他的!”

    众人无奈,举手发誓赌咒,又道:“若违背誓言,不得好死!”

    此时,那浊蛊已经碰上后头一人的脚后跟,常雪鹰一转身,百羽神禽出鞘,刹那间,剑如百鸟朝凤,布满天空,那浊蛊霎时被斩中百次,身躯乱颤,就此停止前进。

    常雪鹰不料此剑如此神威,又惊又喜。众人看得心惊肉跳,艳羡不已:“为何这剑在他手里,似比在宗主手里更强?”殊不知常雪鹰观壁画之后,悟得的剑诀与这百羽神禽剑本就相辅相成,宛如一体,加上他在与百泉交战时体内魔魂再次苏醒,悄然令他修为更增,故此剑一出手,与谢羽民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那浊蛊本是古神制造之物,因地震而苏醒,自是非同小可,只片刻间便恢复原状,触臂扬起,向常雪鹰砸落,常雪鹰取出蚩尤刀,横着一拦,将那浊蛊弹开,随后以百羽剑反击过去。他回忆谢羽民手法,知道这百剑中有一柄孔雀翎,毒性剧烈,恰克此怪,心念一动,将其找到,再以此主攻,同时摸索此怪身上经络,攻其弱点。他连出数十招,每一招都将那浊蛊一部分割开,最终将那浊蛊分割撕裂,散落得到处都是。

    众仙见状,松了口气,心中又开始盘算:“如何才能找个借口,把百羽剑讨回来?”

    常雪鹰不再理睬他们,握着阿秀的手,背负谢羽民尸身,身形一闪,已在远处。

    两人实则皆身负重伤,不敢继续逗留。其实此间隐藏的魔怪浊蛊着实不少,但大部分都被常抑郁暗中打发,才保得两人平安。

    又行了不远,见到刘义隆、胡玄鳞。刘义隆见二人浑身浴血,甚是关切,说道:“我取伤药给你二人治伤?”

    常雪鹰说道:“先离开此地,再做打算。”

    刘义隆遂取出地图,找到上层出口,阿秀道:“那些仙人虽然可恶,但终究还得给他们留条活路。”遂令地面升起一片荆棘,用以提示。四人沿着石壁向上攀爬了一阵,终于回到沙之月出口处。

    随后,常雪鹰向刘义隆禀报了甲胄之事,并将记下的铸造之法告知。刘义隆喜悦之余,想起埋骨于此的众多同胞将士,仍不禁垂泪。

    返程途中顺利,不足一月,已回到皇城,先找一好风水的地方将谢羽民埋葬,再向刘裕禀明情况。刘裕本愁眉不展,此刻才稍稍好了些。他道:“有了此物,我需闭关一段时日,研究这新甲胄技艺。一应朝政事务,先由义隆你看着。”

    刘义隆愕然道:“父皇,儿臣只是武勇莽夫,并无治国....”

    刘裕道:“混账话,我已替你配备好了人才,刘穆之、张邵、谢晦都是学识渊博,胸怀韬略之辈。且现如今当务之急,并非内政,而是来自北魏的威胁。”

    刘义隆道:“他们忘恩负义,狼子野心,早知今日,当初便该顺手占其城,亡其国。”

    刘裕道:“天道运行,自有法度。行正道,天自赏。行写道,天自罚。拓跋焘行不义之事,若来进犯,便是他们灭亡之时。”

    常雪鹰心想:“他说的是拓跋焘,并非魏帝拓跋嗣。莫非盗虎影甲之举是拓跋焘做下的?可他又是如何得知?”

    刘裕又走向常雪鹰、阿秀,难掩脸上喜悦之色,道:“雪鹰,你不虚此行,回来还讨了个媳妇儿?”

    阿秀道:“民女木子秀,来自于南槐观月宗,得见陛下,不胜惶恐。”

    刘裕大笑几声,道:“阿秀姑娘,别这么说,你是正宗仙家,若在十多年前,咱们凡人见了你们,当真是要拜的。”

    阿秀笑了笑,心想:“这凡人皇帝倒也和蔼可亲。”

    刘裕命刘义隆退下,只留下这新婚夫妇二人,对常雪鹰说道:“自从二十年前一别,我再没见过你父亲。”

    常雪鹰心中一惊,忙道:“并非臣有意隐瞒,而是.....”

    刘裕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你在我面前,不必拘谨,不必约束,我不会怪你。我只是见了你后,很想念你的父亲。”

    常雪鹰感念他对父亲的思念之情,遂简略将这些年的遭遇说了。刘裕又命人取来酒菜,三人席地而坐,对常雪鹰、阿秀说起自己与常影经历的大小往事。其中大半,常雪鹰从刘义隆口中听过,但另外一小部分却闻所未闻,令他心头火热。

    说了许久,刘裕对阿秀笑道:“咱们大老爷们儿说这些粗豪事情,阿秀听得闷不闷?”

    阿秀道:“怎么会呢?公公他也是我的大恩人,我巴不得多了解他些。”

    刘裕站起身,望着明月,说道:“三国时,凡间有一位枭雄,名叫曹孟德,他曾对月吟曰: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当时情景,与此时倒有几分相似。”

    常雪鹰低声念道:“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刘裕哈哈一笑,道:“曹孟德所作所为,甚是残暴,如何能让天下归心?而如今仙界临凡,异界入仙,我一介凡夫俗子,惶惶不安,何胆觊觎天下?”

    他顿了顿,又道:“雪鹰,我想收你做义子,你可愿意。”

    常雪鹰吓了一跳,说道:“陛下恩宠,微臣感激不尽。”

    刘裕说道:“我不许你说‘但是’二字!毕竟你也欠我不少。”言下之意是,你杀我一个儿子,所以得把你自己赔给我。

    常雪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阿秀笑道:“那就没有但是,雪鹰他答应了。”

    刘裕喜道:“从今以后,你、我、义隆、义真、阿秀,就是一家人了。我立即下令,为你二人举行盛大的婚礼,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两桩喜事。”

    次日,他封常雪鹰为镇国右将军,木子秀为护国天女,随后令满城张灯结彩,金吾不禁,各处举办盛宴,款待百姓佉,举国上下皆为这件喜事欢庆。

    常雪鹰与阿秀入了洞房,烛光照耀,满屋大红。常雪鹰坐在床沿,握着阿秀的手,感到阿秀娇躯微颤,不知不觉间,浑身已满是汗水。

    常抑郁坐在太师椅上,盯着两人看。他看见常雪鹰畏畏缩缩,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中只觉得焦急悲哀——他并非想看两人之间亲热结合的场面,而只是想监督他们,让他们真正沉迷于快乐之中。这份快乐是腐化常雪鹰的关键,是他由天资卓越,无可衡量的天才少年堕落为平庸发福的中年人的关门铁锁。

    是,这铁锁未必是牢不可破的,甚至可能是毫无作用的,就像他常抑当年有了柳莹、娶了乔楚怡,不也都未能阻止他登峰造极么?但常抑与常雪鹰又不一样,他对奥秘、对真武的渴求超越一切情感,一切欲望,即使在前进旅途中偶尔享乐,可旋即那渴求又重新占据上风,使他始终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而常雪鹰可不同,他缺乏如常抑郁那样坚韧不拔的灵魂,那样古老强大的灵魂,这是常抑郁独有的,这是常雪鹰不可企及的,命中注定,他无法超越他的父亲,无法超越他的宿命.....

    不,他有。

    他有,故他未必会沉迷婚姻,沉迷幸福。

    常抑郁只感到自己骨髓颤栗,意识到他漏算了此节——此子体内那古老的灵魂是神秘莫测的,可能会强行纠正,令此子排除万难,重新追上眼下还遥遥领先的自己。

    所以,常抑郁得确保常雪鹰婚姻幸福无边,确保他沉迷此道而放弃武道,确保他享尽闺中乐趣而忘了进取,确保他今晚来一次不够再来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他每天早上都会累得起不了床.....

    在他古老的无法衡量的记忆中,常抑郁记得一门深邃、强大、持久、绝妙的绝学——欢喜极乐功。这门功法对一个真正想成为阿罗汉的人是有害的,可对一个想在生命中令另一半快乐的人而言,却是无上的瑰宝。

    现如今,他把那本秘籍准备好了,就放在他们两人的被子下,当他们掀起被子的一刹那,常雪鹰就会被这本书吸引,对着眼前美貌如玉的女子,奉献出他体内能产生的所有.....

    常抑郁微笑,他为儿子的美好未来而微笑。常抑郁流泪,他为天才即将陨落而流泪。

    阿秀道:“这什么呀硬邦邦的。”取出《欢喜极乐功》,翻看了几页,脸登时红了,嗔道:“什么脏玩意儿!”掌力一催,整本书化作万千碎片,也摧毁了常抑郁对儿女的一番苦心。

    常抑郁的惨叫回荡在整个凡间,连异域都能听见他的哀嚎,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刹那注定灭亡。

    更糟的是,他的叫声暴露了他的藏身处,他被常雪鹰、阿秀打了出去。

    ......

    婚礼过后,两位新人再去拜见刘裕,刘裕笑道:“当年你父亲新婚燕尔,第二天我便奄奄一息地躺在他们门口了。今时今日,与彼时彼日大为不同。”见阿秀神色不豫,忙打自己嘴巴,道:“呸呸呸,我说话不吉利,该罚酒三杯。”喝酒之后,携带那远古铠甲,走入了闭关之所。

    婚后第三天的夜里,常雪鹰携阿秀入宫,与刘义隆共进晚餐。刘义隆抱怨道:“我现在每天只能睡一个时辰,便是行军打仗也没这般累过。”

    常雪鹰说道:“我也觉得还是行军打仗简单些,好在我还是个右将军,自然有仗可打。”

    刘义隆又与他商议讨伐北魏之事,常雪鹰说道:“此事太过重大,就怕师出无名。”

    刘义隆叹道:“我是担心他们先下手为强。父皇现在闭关,我感觉自己处事如履薄冰,哪哪儿都似是坑,似是陷阱。踏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常雪鹰翻看奏折,忽然见一篇折子上写道:“昨日子时,百人持玉明王令牌入城。其人为舞乐者,所为喜事庆典。”

    玉明王是刘义隆的大哥刘义真。

    常雪鹰问:“这折子有古怪,庆典已经结束了,为何还有舞乐者深夜入城?而且还用的是刘义真的令牌?”

    刘义隆道:“建康城防是大哥负责的,他一贯懂得享乐,估计是想召些美人相伴。唉,他也就这么些乐子,由他去吧。”

    阿秀道:“殿下,你大哥真是处处不如你,难怪义父将全国都交给你治理,你现在算不算是太子了?”

    刘义隆笑道:“还早得很呢,不过嘛,大哥他确实没有竞争之心,遇事总是谦让,我从小到大,也是受了他不少照顾.....”

    常雪鹰说道:“他司职城防,这些人深夜入宫,来历不明,去向未查。殿下,北狩军现在何处?”

    刘义隆顿时浑身冰冷,浑身一震麻痒,道:“他们不在宫内,驻扎在健康城外。”

    常雪鹰说道:“快穿上甲胄!”

    刘义隆道:“我甲胄没带来,还在寝宫.....你不了解大哥,他一贯是个傻愣愣的人。”

    常雪鹰急道:“殿下,你入宫之后,一时松懈,只怕酿成大祸!”

    忽然间,常雪鹰的百羽剑剧烈震动,嗡嗡作响,仿佛尖叫一般刺耳。常雪鹰握紧剑柄,心里有种感觉——某种东西,某些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近处。

    他一转眼,见空中一柄剑向宫殿疾飞而至,那剑闪着红光,煞气如云,横在天际,遮蔽了星月。

    常雪鹰拔刀在手,霎时一股无所不包的罡气将三人罩住。只听一声惊天巨响,这座宫殿被那红色剑芒斩得粉碎,烟尘冲天,四处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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