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揭露黑手
奔行十里后，森林归于平静。常雪鹰回头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层烟云遮住了他的心，他想不起之前发生之事。
博轩雅道：“你在想什么？”
常雪鹰问：“我们怎么会到这儿的？”
博轩雅兀自感到心怦怦直跳，身后似有极恐怖的事物追赶。她道：“你与那...苻公子交手后，咱们趁机逃了出来，对不对？”
常雪鹰想了想，点点头，道：“对。”
他四下张望，喊道：“抑郁！抑郁！”博轩雅吓了一跳，道：“你疯了么？再叫谁？”
常雪鹰忧心忡忡，坐立不安，答道：“没事，我瞎叫着玩儿。”正急切间，常抑郁飘然而至，道：“叫你爹么？”
常雪鹰如释重负，笑道：“你爹我关心你呢。你上哪儿去了？”指向某一处，道：“灵气涌向那里，从那儿似是出口。”
博轩雅道：“那还耽搁什么劲儿？”于是展开身法，尽快赶路，两人稍一运功，竟都觉得身轻体便，功力似增长了不少。博轩雅奇道：“怪哉怪哉，我们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么？”
常雪鹰也道：“定是这丛林潜移默化，将灵气赐予咱们。”
常抑郁却很不高兴——这是因此二人遭遇了那玄武幻形境的大龙妖，又从其口下逃生，这经历千载难逢，弥足珍贵，两人虽忘了此番危险，可不知不觉间增长了见识、磨练了心智，对武学上自有一番领悟。
这劫后余生的快乐、功力剧增的喜悦，常抑郁是很难体会到了。可这两个孩子却在旅行途中轻易便能得到，轻易便能快乐喜悦。他们脸上挂着喜滋滋的笑容，他们眼中充满着意外的惊喜，哪怕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收益，也能让他们开心许久许久，正是他们这样的年轻人，才是这世间所谓的纯真，所谓的宝贵，所谓的希望，所谓的阳光....
所谓的贼。
偷走常抑郁快乐的贼！偷走常抑郁功力的贼！偷走常抑郁希望的贼！偷走常抑郁快乐源泉的贼！走在常抑郁前进路上让常抑郁无路可走的贼！
为什么呢？为什么明明是这么美好的事，忽然间，却令人心中生出这许多无奈，这许多悲哀？这孩子年幼时曾是多么弱小，多么的可爱，心中无一丝杂念，无一丝争强好胜。但有朝一日，他变了，变得面目全非，面目可憎，只一心想着抢夺他那慈悲仁爱父亲神功了呢？他为何要在父亲面前一次次炫耀自己的天赋进益，就像一次次在父亲面前勾引着父亲心爱的女子那样。
常抑郁想起了吕布、董卓与貂蝉。常雪鹰自然是吕布，而常抑郁则是董卓，至于貂蝉，正是这世界中无尽武学秘藏汇聚成的宝藏了。
正在常抑郁抑郁之际，前方另有妖物杀出，那是一群鹿妖，却凶残恶毒，逮人吃人，他们借树木掩护悄然袭至，手里还抓着新鲜的人肉残骸。
常雪鹰、博轩雅立时察觉，当即出手，鹿妖头上长着利角，嘴里满是尖牙，极擅长跳跃，力气尽皆不弱。博轩雅喊道：“它们动作太快，咱们防御为主！”
两人背靠背站着，劈出剑气，将鹿妖逼退，鹿妖无法近身，接连被剑气所伤。但由于数目太多，来得太密，偶然有鹿妖突破防御网，欺近二人。但此时常雪鹰施展血花梦妖掌，有一个杀一个，连续化解危机。
他左手袖袍一拂，将一鹿妖连角带头一并劈开。此刻，博轩雅退后数步，撞在常雪鹰后背上，低哼了一声，双剑如雨，霎时将一鹿妖刺得千疮百孔。
常雪鹰立时察觉不对，道：“受伤了？”
博轩雅咬牙道：“没事！”原来先前在逃离龙妖时，她被龙妖身躯擦中，手臂有一伤口，起初不痛，此时忽然发作，血流如注，连洗尘境的体魄也无法快速愈合。
此情此景，令常雪鹰想起了鸦羽城逝去的亲人，那时他苦弱无力，无法保护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亡、消失。现如今，见到博轩雅苍白虚弱的脸，他感到热血沸腾，无法平静，心中只想着一个念头——保护她，令她平安。
他闭目片刻，深吸一口气，道：“躲我后面。”踏上一步，霎时一刀刀变得凝重敦厚，气势浩荡，似乎剑上有了博轩雅出剑的份量，故而沉重得多，却也沉稳得多。
博轩雅睁大双眼，凝视这消瘦稚嫩少年的背影，忽而觉得自己躲在一座山后，那山高大深远，宁静祥和，世间凶险再也无法靠近自己。她甚至可以闭上眼，不需要亲眼目睹，也能感受到常雪鹰刀法的神妙，气魄的宏伟。
只见林中刀光血影，哀嚎震耳，残肢飞舞，红雾漫天。常雪鹰不退半步，挥刀杀戮，内劲震荡扩散，好似一堵无形墙壁，再多妖魔也无法穿越，靠近者唯有死路一条。
最后的鹿妖倒下，常雪鹰转了转刀尖，鲜血滴落血池中，他回过头，向博轩雅笑道：“雅姐，杀完了，你还好么？”
博轩雅轻轻走上前，蓦地用指关节敲他额头，嗔道：“小小年纪，逞什么勇？装什么帅？想骗你姐姐的心么？”
常雪鹰微微一愣，道：“骗你的心做什么？拿来吃么？”
博轩雅摇了摇头，笑了笑，又道：“该往哪儿走？”
常雪鹰指着一处，两人便朝那边走去。常抑郁见他呆滞迟钝，暗呼可惜：“此子若耽于情爱，修为进境必然受阻，但眼下仍懵懵懂懂的，可悲可叹。”
他本可撮合两人，令常雪鹰情窦初开，阻挠他变强太快，可又想起自己在仙界曾替他说了一门亲，无法违背，也是无可奈何。
又行了约莫一天，见另一座腾满缠绕的山门，与原先入口山门截然不同，两人欢呼雀跃，加快脚步，门口那北狩军精兵见了二人，道：“恭喜二位过关。”
常雪鹰问道：“我们是第几个到的？”
精兵说道：“不瞒二位，恰好截止，也是你们运气好，此次多征召了十人，否则二位纵然活着出来，也不算通过。”
过关者一共三十人，皆聚在山间广场中，各个儿满身是血，汗臭袭人。常雪鹰察觉约有五人体内有北魏秘药，此外，那苻贤竟逃过一劫，也在其中。
忽然间，有一少年将军从山上走下，他穿一身精雕细琢的白甲，胸前用红色宝石镶刻成虎头，头盔亦为虎形，其上红缨飘飘。他容貌英俊，双目沉着，年纪比常雪鹰还小了些。左手银白盾牌，右手按在镶金黑色剑鞘上。观其形貌举止，当真是天生贵胄，不怒自威，正像是庞大帝国的象征，百万将士的领袖。
此人便是如今宋帝之子，北狩军镇远大统领，矛丘王刘义隆。
刘义隆用稚嫩却沉稳的声音说道：“各位兄弟姐妹，一路辛苦，英勇奋战，成就斐然，属实不易。我知道这一路上诸位与同僚生离死别，历尽艰难，但这林地纵然危险，却不及北魏凶残狡诈之万一，望诸位谅解义隆历练诸位的一番苦心。自诸位出现在义隆面前起，非但是义隆最器重的将士，也是义隆最看重的亲友。从今往后，你我同甘苦，共患难，以血肉之躯，效忠我大宋帝国，抵御邪祟，抗击强敌！”
众人听他这么说，皆感惊喜，欢呼起来，其中自然有苦尽甘来之感慨，但另有人则是为计谋得逞而自得。
刘义隆又道：“诸位至此，想必觉悟坚定，今后大事一桩接这一撞，艰辛无比，但眼下，还请诸位美餐一顿，享王公贵族之乐，这是诸位应得的，也是义隆对诸位的补偿。”
常雪鹰目光转动，见除了北狩军之外，在刘义隆身后不远处仍站着几个将领，他们统领的是寻常士兵，也是装备精良，位高权重之辈。其中一人的目光站姿，常雪鹰有些熟悉，从种种细节判断，此人正是高长发。他为了检验细作们的成果，必然会到场视察，这也毫不意外。
他轻盈一跃，至刘义隆身前，北狩军护卫掣出长剑，喝道：“放肆！退下！”
刘义隆见常雪鹰与自己几乎一般年纪，心生好奇，正想开口问话，常雪鹰手一挥，数片树叶落在人群中那五人身上，化作绿色汁液，他道：“大人小心！此五人是北魏细作，意欲图谋不轨！”
众人大吃一惊，高长发更是脸色剧变，他以极细微的动作拿出一个香囊，揉搓其中药物，意欲毙常雪鹰于当场。
常雪鹰只感一阵剧痛，旋即用“万华仙法”化解，他手指一钩，高长发掌中香囊立时飞到常雪鹰手里。高长发“啊”地一叫，常雪鹰说道：“此囊中药物可触发剧毒，杀人灭口，此人正是北魏密探首脑，望大人明察。”
高长发抢先怒道：“王爷！这贼人才是北魏派来的！他才是刺客！”
常雪鹰一揉香囊，对准其余那五个细作，笑道：“要不要验一验此物灵不灵？”五个细作知道性命在他手上，不敢违抗，皆喊道：“我等中了剧毒，不得已来害大人，还请大人饶命！”
刘义隆看看常雪鹰，又看看高长发，冷冷说道：“沈将军，你这几天老是不在家，我还道你去烟花柳巷了呢，原来是图谋大事，我可真看走了眼。”他对朝中大臣每日事迹都暗中记录，一经提醒，立时想起可疑之处。
那沈将军名叫沈田子，是仙界前来投奔刘裕的一位大高手，亦是其麾下猛将，当年攻克洛阳、长安，功劳极大。此时双目圆睁，面露冷笑，道：“刘义隆啊刘义隆，你早看我不顺眼，想要害我，何必做这场戏？”
北狩军护卫齐声喝道：“帝皇在上！你胆敢这般对统帅说话？”
刘义隆冷冷说道：“当年离开长安时，我已然怀疑你了，现在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性命不保。”
突然间，沈田子发难，他双掌齐发，飞出两枚小铁球，那铁球瞬间变得极为巨大，轰地一声炸开，又化作千枚铁球，打向刘义隆、常雪鹰等人。
北狩军二人骤然上前，任由铁球击中自己，那铁铠极为坚硬，丝毫无损，但周围地面树木却被打得残缺不全，满目疮痍。
沈田子大笑道：“混账小子，你对我无礼，我早该杀了你！你以为我并无其余准备么？”
话音刚落，他身后士兵皆掣出兵刃，喊道：“杀了刘义隆！杀了小魔头！”呼喊声中，也各自取出那铁球暗器，一股脑扔了过来。
刘义隆仅冷冷说了一句：“杀！”北狩军众将士大步上前，左边十人打出掌力，右边十人劈出剑气，砰地声响，铁球在空中炸裂，地上乒乒乓乓，坑洞无数。巨响中，北狩将士与敌军杀在一块儿，敌军纷纷倒下，真如砍瓜切菜一般轻而易举。
沈田子是遁天五重高手，但他却不敢与北狩军正面冲突。常抑郁察觉到北狩军似使用灵晶，那甲胄也用灵晶驱动，他们体内修为并不高于洗尘六垢，可不知用了怎般手段，力量、速度、敏捷皆强得不可思议，再凭借铠甲兵刃，任一人战力更在沈田子之上。
数个北狩兵围追沈田子，沈田子大为惊惶，不住躲闪，但双眼不住往身后看。
常雪鹰心中一凛，顿时想道：“有人未必用了毒药，我无法感应，沈田子或有两手准备！”只见一人影飞速跃出人群，挥剑直刺，快捷无伦。常雪鹰大刀一横，将此人拦住，身子一震，蚩尤刀险些脱手。他见此人脸色灰黄，眼神阴毒，手中剑又快又强，功力无疑在乐煌、乐光之上。
那人退后半步，突然手足加速，似要绕过常雪鹰，可长剑却又刺向他要害。常雪鹰闪身避开，同时长发、袍边一齐斩向此人，那人不料常雪鹰竟有这等妙招，也以极快身法躲闪。两人顷刻间互换数十招，一时难分胜负。
常雪鹰喊道：“刘王爷，快逃！只怕并非这一个！”
刘义隆摇摇头，道：“战士死斗，将帅不走。”倏然间，他手中长鞭一扬，正中那剑客，那剑客身子一颤，脚下踉跄，这长鞭竟是极灵异的宝物。常雪鹰趁机运劲在刀，一招“血花散仙”，只见刀光如血，霎时盛开，那剑客中招，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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