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飞鹰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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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飞鹰骑脸

  不多时,这巨大、古老、幽深的树林令人迷失了方向。树木成了山,草地成了海,奇花异叶、迷雾怪瘴,则如同魔咒般令人昏头昏脑,看不清征兆迹象。

    树木动辄数十丈高,在丛林之间,飞禽哀鸣,野兽幽咽,风行树木,有人低语。常雪鹰、博轩雅很快置身于寂寥幽静中,茫然四顾,不见其余。

    博轩雅道:“我们是不是半天前从这儿走过?”

    常雪鹰见最后一丝光亮即将消失于枝叶间,道:“雅姐,得找地儿休息了。”

    两人遂找了一处水源之地,常雪鹰快刀斩出,用树枝树叶搭了个棚子,扑上杂草,两人往里头一躺,甚是舒适。博轩雅笑道:“便是怀阳客栈的床铺也没这般柔软。你小子脸上画和野人似的,莫非真是野人?”

    常雪鹰说道:“行走江湖,这叫技多不压身。”

    两人取出干粮,就地取水,就着吃饭,有说有笑甚是欢畅。博轩雅道:“也是我不喜欢小娃娃,不然倒可以与你亲亲抱抱。”

    常雪鹰答道:“亲亲抱抱有何意思?不如比武切磋。”

    博轩雅嗔道:“好哇,你小子仗着自己武功高,欺负我一弱女子。”

    常雪鹰奇道:“雅姐哪里弱了?十丈蟒蛇被你一剑斩死,这等身手,当真是女中豪杰。”

    突然间,他坐直身子,感到体内药性发作,有人靠近。他道:“雅姐,小心了。”

    博轩雅点点头,倏然一动,潜入暗处埋伏。只见有两男一女走来,三人表情凶悍,眉头紧锁,目露寒光。

    其中一光头男子向常雪鹰点头道:“迷路了么?”

    常雪鹰心知此人是高长发属下,答道:“晚上歇歇,老哥,要坐么?”

    那女子披头散发,目光一转,指着一旁说道:“还有人躲着,并非咱们的人。”

    博轩雅上前一步,露出身形,说道:“大伙儿都是来当北狩的,应当齐心协力才是。什么咱们的人,他们的人?这话可大为不对。”

    另一男子眉毛倒竖,瞧来异常凶恶,他拔出长枪,恶狠狠地盯着博轩雅,裂开嘴,流出口水。大步向博轩雅走去,博轩雅持剑在手,喝道:“想做什么?给我站住!”

    那女子道:“这是贺拔正的老毛病,好色,他憋了好几天,姑娘,是你命不好。”

    博轩雅怒道:“放屁,他再上前,本姑娘一剑杀了他!”

    常雪鹰也道:“是啊,既然是自己人,该当和睦相处才是。”

    那女子道:“贺拔正是练功走火,没法子,不然便会发疯,待会儿冲着自己人来可就不好了。”

    博轩雅道:“你自己为何不...不陪他?”

    那女子笑道:“因为我是他姐,他不敢对我动手。”

    常雪鹰站在博轩雅身边,道:“一团和气,一团和气,都是来办正事儿的,此地危险,别找麻烦。”

    贺拔正再也忍耐不住,猛然向博轩雅一扑,博轩雅向后倒翻,同时剑气出手,快如疾风。那贺拔正暴喝一声,体外真气暴涨,如同甲胄般将剑气抵消,博轩雅喝道:“再不住手,我当真要杀.....”

    却见刀光一闪,贺拔正被常雪鹰一刀穿胸,他口中鲜血狂喷,咬牙切齿,出手打常雪鹰脑袋,常雪鹰倏然出现在他身后,风一吹,贺拔正倒地而死。

    那女子与光头勃然变色,女子说道:“你....你与咱们是一路的,为何帮这外人?”

    常雪鹰顽皮地眨了眨眼,道:“我这刀不答应,我控制不了它。贺拔正这一路上糟蹋得女子不少,我这刀最爱杀这样的人。”

    女子道:“胡说,你为何这么说?”

    常雪鹰答道:“我练得功法能感应得到,他身上有许多女子的血腥气。你二人纵容他行凶,我这刀也很生气。”

    光头恨恨说道:“你的刀是北狩军给的,如何会自行有知觉?”

    常雪鹰笑道:“我不知道啊。”

    女子、光头大怒,一齐攻向常雪鹰,博轩雅见这两人竟皆是洗尘五垢境界,加上练有奇门秘法,两人配合,威能倍增,一招一式皆极具破坏力。常雪鹰却在两人狂攻猛打间穿梭自如,如风似水,那女子喊道:“高长发若知道了,非毒死你不可!”

    常雪鹰说道:“是你们先挑事儿,是你们不对,最好莫告诉他。”

    说话间,也不知常雪鹰瞧见了什么,他单刀下压,轰地一声,地面忽然下陷,竟是斩中地上最松软处,那两人脚下失衡,正欲跃起,常雪鹰突然使出血花梦妖神功,衣摆长发分别攻向两边,那女子左边脖颈出血,大叫着转身狂奔。而那光头武功稍差,咽喉鲜血狂涌,一头栽倒。

    博轩雅道:“大仇已结,将她了断!她是贺拔氏的人,非同小可!”

    常雪鹰暗觉头疼,心想:“怎地不是杀人,就得被杀?怎地觉得我自个儿陷进去了?”

    常抑郁道:“但求站住道理,问心无愧吧。”

    他与博轩雅一齐追赶那贺拔女子,博轩雅盯着他瞧,问:“他们说,你是自己人,这是什么意思?”

    常雪鹰说道:“实不相瞒,他们是混入北狩军的奸细,图谋不轨。”

    博轩雅大吃一惊,道:“那你...你也是么?”

    常雪鹰答道:“我...不算是,这不已经反了么?”

    博轩雅见他相信自己,毫不隐瞒,心中既感动,又担心,道:“你体内的毒怎么办?”

    常雪鹰答道:“雅姐放心吧,我自有化解之道。”

    博轩雅蓦然提气加速,抢在前头,常雪鹰忙道:“雅姐,怎么了?”

    博轩雅道:“我看得出你不想杀女人,好,你替我出头,这女子我替你杀。”

    常雪鹰苦笑道:“咱俩结伴同行,谁杀不都一样?”

    博轩雅轻功着实了得,只在树梢一点,便如飞行般向前二十余丈,那贺拔女子受伤不轻,很快已见着其身影。博轩雅掌心运功,骤然一掌拍出,贺拔女子中掌惨叫,向前翻滚了几圈,却听她大叫道:“奸细!奸细!这二人是奸细,快杀了他们!”

    却见此地站着约莫三十人,有小部分人曾见过。他们望着贺拔女子,又望着常雪鹰、博轩雅,目光惊异。

    一位公子打扮的人说道:“离出口尚远,便迫不及待想要杀人了?”

    另一壮汉道:“虽说名额有限,可大伙儿与这林中妖兽相斗尚且不及,为何自相残杀?”

    常雪鹰大声说道:“这女子的兄弟想欺凌我这位姐姐,三人围攻咱们,我们迫于无奈,唯有反击!”

    贺拔女子尖声道:“莫听他胡说,是他们偷袭我两位兄弟,他们两人心怀叵测!想要害大伙儿!乃是害群之马!”

    博轩雅道:“我是大荆宗博轩雅,你们当中有些人见过我,也知道我的为人,我是万万不屑做这等事的!”

    那公子打扮者双目闪烁,昂然道:“三个皆是隐患,一齐拿下,绑在此处,以免成为咱们前进的障碍。”

    众人似乎对此人甚是敬服,齐声说道:“苻公子说的是!”“我等还要仰仗苻公子带领,他怎么说,咱们怎么做!”

    常雪鹰只觉得这公子眼熟,心中一动,忽然间,认出这公子是谁。多年前,正是此人在鸦羽城内招惹了竹缘、百泉两个魔头,导致鸦羽城毁于一旦,他的亲人几乎死绝。

    他原本是风轻云淡,逍遥随和的脾气,可陡然间一股无名火起,喝道:“姓苻的混账,这儿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你老子我偏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那公子正是昔日前秦皇太子苻贤,自从鸦羽城覆灭之后,他千辛万苦逃回昆仑神殿,之后神殿师长继续强迫他练功,但由于他的任性外出导致其师父惨死,众人自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加上苻贤缺乏上进之心,纵然天赋颇高,神功任选,可五年来进展着实缓慢,如今才刚踏入遁天九重境。

    终于在两年前,苻贤再忍受不了众人的冷言冷语、指手画脚,于是偷偷溜出仙界昆仑山,又来到这临近凡间的地方。以他的修为,在凡间自然罕逢敌手,再度享受到了当年无敌于天下的喜悦。他心情舒畅,闲暇之余,又想道:“还是皇宫内院住得舒服自在,我如今不再是秦国一呼百诺的太子,可未必不能当个朝廷权贵,如昔日常抑那般权倾朝野,势力通天。”

    北魏正是靠击败秦国发家,他自是不愿投靠的,恰好听说矛丘城内有北狩军选拔,他知道此为良机,也不顾这北狩军当年正是为了对付他们前秦建立,便径直来此,以“苻仙”之名参赛。来到这妖眠林中,他大显身手,很快便招募来了一群拥趸。

    此刻,苻贤听这大花脸的小子竟口口声声辱及其父皇,也不由心中有气,道:“臭小子!你说什么?”

    常雪鹰喊道:“老子我骂得便是你这没担当、没骨气、没出息的小白脸!”

    他这一句句皆戳中苻贤心中痛处,他大怒之下,骤然向常雪鹰冲来,雄浑的气势向外扩张,众人皆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站立不定。常雪鹰身子弹起,向后倒飞,躲到一棵树后,苻贤掌中出现金剑,横着一斩,哗啦啦巨响,那棵巨树随之倒下。

    众人骇然道:“你们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莫要引来了群妖!”

    常雪鹰早有所料,往另一棵树后躲,苻贤运伏羲通天阵法,知道他的所在,往右一步,倏然出现在常雪鹰身旁,一掌拍下,嘴里喝道:“让你小子狗嘴里不干净!”忽然间,却见眼前是一血色少女,哪里是刚刚那花脸少年?

    随后,漫天树枝纷纷摔落,正是常雪鹰将树枝斩断抛下,苻贤惊怒交加,打出掌风,欲将树枝吹散,却不料树枝上蕴含血花梦妖掌的功力,根根如刀,叶叶似剑,端的是五花八门,落英缤纷,令人防不胜防。苻贤一时疏忽,竟受了不轻的皮外伤。

    他慌忙退出断木范围,就在此际,却见两个血色少女分从左右向他猛攻,各自力量雄厚,身上血肉变作众多利刃。

    苻贤见状大骇,竟不由想起了他生平大敌灵红雪。他双掌向外一分,挡住双血少女攻击,感到敌人力道极强,未必弱于自己多少。他足踏方位,倏然出现在阵型边缘,正欲找那花脸少年,身后又是一棵大树向他压落。

    苻贤怒道:“我不想杀你,真当我怕你?”一掌将那大树连同树枝全数打得粉碎,可下一刻,他脸上挨了三拳两脚,再加一口唾沫,他大骂一声,挥剑就斩,可常雪鹰早已退得远远的——他对力道时机的掌握极为精确,不多发一招,也不晚走一瞬,否则已被苻贤斩成重伤。

    常雪鹰心中怒气已消:“这小子虽蠢,但这般折辱他,已经够了,毕竟他并非主凶。”

    苻贤却几乎气炸了肺,他自重出江湖以来,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此时厉声道:“小...小野种!你别走!”

    常雪鹰说道:“你这人气量太小,我不与你纠缠。咱们该当以大局为重,怎能如你这般一味搞窝里斗?”

    博轩雅惊讶于常雪鹰妙至颠毫的刀法,还有那莫名出现的双血少女,心想:“这孩子并非陶乐宗的,陶乐宗哪有这等人物?”

    苻贤环顾周围,见原先对他敬重有加的众人皆默不作声,心中更是愤恨,道:“你辱我在先,岂能就这么算了?小杂种,你再接我三掌!”

    常雪鹰说道:“儿啊,你功夫太差,我懒得欺负你。刚刚打你几巴掌,啐你一口,那是父爱如山,你别往心里去!”说罢一拉博轩雅的手,道:“雅姐,咱们走。”

    博轩雅脸上一红,只觉得常雪鹰成熟可靠,令人心安,不由心想:“这孩子比我小了十岁,我在想什么呢?”不及细思,常雪鹰已往树丛中一跳,两人一齐失踪。

    苻贤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地运起伏羲搜魂阵,可这阵法他运用不熟,加上忌惮常雪鹰千奇百怪的手段,也不敢过于冒进。他喊道:“都愣着做什么?这二人残害同胞,不可纵容,全都给我追!”

    众人心想:“你这般高的身手,尚且被骑脸输出,半点碰不着人家,咱们便是追上,又有何用?”但见苻贤脸色,不敢违逆,只能装腔作势向前搜索。

    常雪鹰跑着跑着,哈哈一笑,说道:“痛快痛快!可算出了一口恶气。”

    博轩雅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怎地平白无故得罪这人?”

    常雪鹰说道:“这混账做的事猪狗不如,我不揍上几拳,心里不舒服。”

    博轩雅忽然啊呀一叫:“糟了!那贺拔女子....我还没杀了,她会不会向奸细头子通风报信?”

    常雪鹰说道:“所以,咱们得抢在他们前头,闯出林子,见到那皇家少爷,先向他通风报信一通。”

    常抑郁跟在其后,心想:“我这孩子天赋秉异,越级克敌,着实了得。莫非将来还得靠他力挽狂澜?可若当真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变强,我...我的心就好像被人用刀渐渐挖空一般,好生失落,好生悲哀,好生....好生酸楚,仿佛被他谋夺了万贯家财,令自己老无可依,这可...这可如何是好?”

    如此想着,心往下沉,当真是愁在眉头,又在心头,无计可以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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