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战前刺帅
小渔死里逃生，又见着常影，当真欢喜得似要飞上天去，他道：“常大哥，苍天眷顾，总算...不枉此行...”说罢滚落马鞍，摔向地面，常影立时将他扶住，见他脸色发青，神情痛苦，当是中了黑煞掌、红砂掌之类，于是运功救治，只一盏茶功夫，已令他大为好转。小渔道：“多谢...大哥，大哥，有一件事...万分要紧，求你速速赶往。”常影道：“何事如此紧急？”小渔道：“百万秦军已至淝水对岸，与我北府军隔岸对峙，大战在即，形势岌岌可危。刘大哥率领北府兵与狂狮骑在前线，命我速速找你。他说你定然在吾当武林大会上。”常影心想：“暗菩提造成劫难，与晋国百姓安危，到底孰轻孰重？”望向乔楚怡，乔楚怡道：“夫君，你决定吧，我总跟着你。”常影思索片刻，道：“我这就动身，前往淝水大营。”小渔大喜，三人立即出发，常影本担心这般长途跋涉动了乔楚怡胎气，但乔楚怡此时内力深厚，不逊金仙，区区旅途并无大碍。刚出了吾当山，却见两道人影从树影中升起，正是画影宗陈檀、陈若曦父女，两人见了乔楚怡便拜，道：“宗主，我等找寻多时，终于见着您老人家了！”乔楚怡愕然道：“我不是什么宗主，二位不必....”陈檀忙道：“班苍遭遇已传扬江湖，这定是宗主夫妇的手笔，我二人感激不尽，只愿投奔宗主，今生效犬马之劳。”乔楚怡尚未答话，常影见二人神情诚恳，目光感激，心想：“他们在，也好照顾照顾楚怡。”笑道：“既然如此，本座恭敬不如从命。夫人正怀胎，还请两位悉心照料。”陈若曦喜道：“啊！恭喜宗主老爷，宗主夫人！老爷放心，我定将夫人照料得无微不至。”当即再度启程，晓行夜宿，翻山越岭，渡江过河，途中又曾遇上千人秦国军队拦路，常影犹豫着该不该硬闯，忽然间，另有一支兵马出现，甚是精锐勇猛，一番大战，将秦军击溃，常影见一匹骏马上的将军异常威风，气势惊人，正是燕国皇族，人称战神的慕容垂。他虽年事已高，可一身武勇竟更胜往昔，直追金仙。常影道：“多谢慕容将军相助！”慕容垂道：“当年常大将军助我族人逃脱，慕容氏上下感激不尽，阁下为常江军传人，某自当竭力相助。届时秦晋交锋，某将从旁夹攻，扰乱强秦。”常影道：“有老将军这句话，我便放心了。”突然，慕容垂面露难色，叹了口气，道：“不知影将军是否见着我那...侄女，她叫...慕容冲，模样很美，长这幅模样。”说罢取出一张画像，在众人眼前展开。常影愕然道：“倒也不曾见过....”蓦然间，脑中灵光闪过，道：“是她！”慕容垂急道：“影将军见过？”常影道：“在吾当云顶大殿上，她就站在秦太子苻贤身边，此际应当仍跟随苻贤。”慕容垂双眉紧锁，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拱手道：“多谢将军，某去了！”说罢率军离开。.......淝水之畔，秦军营地，但见旌旗千里，刀剑林立，营帐如潮，威势雄极。在这营地深处，一大帐最为宏伟雄壮，秦帝苻坚御驾亲征，此刻便在此处。苻贤领着慕容冲走入帐篷，苻坚正低头看着卷宗，烛火摇曳不定，照得他面容阴晴难测。苻贤跪拜道：“父皇，儿臣向您请安了。”慕容冲也道：“陛下万安。”苻坚道：“你这武林盟主当得可还威风？”苻贤又想起在吾当那冰冷大殿中，沉重压抑的气氛下，他感受到诡异的温热，以及可怖的快感。突然间，他胸口一阵剧痛，源自于灵红雪的伤至今未曾复原。他道：“幸得国师相助，暂得盟主之位，未曾辱命。”苻坚嘿嘿笑道：“未曾辱命，未曾辱命。好一个未曾辱命。”苻贤察觉到他语气中的怒意，心下骇然，不敢抬头。苻坚又道：“但你辱我太甚！混账东西，你可知罪么？”苻贤以头触地，道：“儿臣罪该万死！万不该携带冲妃外出！”苻坚拔出长剑，猛然向苻贤劈下，苻贤凝身不动，任由他斩，但长剑在离苻贤头发三寸远处停止。苻坚怒道：“你这太子到底想不想当了？为了这么个...这么个假冒的狐媚子，你非要担上这么个道德沦丧、禽兽不如的污名？”慕容冲吓得瑟瑟发抖，双目无神，四下张望，不敢开口说一个字。苻贤心想：“我做过更道德败坏之事，我对自己的师兄.....”咬咬牙，说道：“儿臣与冲妃清清白白，只是一路护她周全，此心天地可鉴！”苻坚道：“那你更糊涂！糊涂啊！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你可知朕其余儿子女儿，还有那些叔父伯父兄弟，都怎么说你？”苻贤想起猎燕之辱，心头火起，抬起头，直面那柄剑，他道：“人言可畏，剥皮剔骨！儿臣以为，若不重罚，这些人迟早心下生变，或有二心。”苻坚看着他那眼神，不禁打了个冷颤，他仿佛忽然间意识到眼前这人，不仅是自己儿子，不仅是秦国太子，他更是天下正道第一高手，天下无敌的武林盟主。他那双眼曾经温良谦恭，柔和平静，可此刻，他眼中凌厉的杀气足以令他眼前的天子心惊肉跳，浑身冰冷。若他要杀苻坚，数万人也拦不住他。甚至只要他说一句话，皇位今天便是他的了。他的威胁不弱于昔日常抑，朝中无数臣子只怕都已归心于他，这群墙头草，甚至不用等苻坚死了，只要势头一起，他们都会变节。苻坚转身走回座位，缓缓坐下，他道：“这皇帝我不当了，当不了。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我这人太心软，本是不该坐着个位子的。”苻贤那寒冷的杀意逐渐消退，表情逐渐缓和，他道：“父皇何出此言？儿臣万万不敢。只是大敌当前，大战在即，如何能让任何流言蜚语扰乱军心？还请父皇下令，命儿臣清除细作，诛杀奸臣，确保此战得胜！”苻坚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冲妃这般美女在旁，又与...与她长得这般像，可你却未碰她，规规矩矩，不曾逾礼半分。我与冲妃也不曾同床共眠，这样吧，你若喜欢，我这就将冲妃赏赐给你。”“慕容冲”啊地一声，羞红了脸，道：“奴婢只是一小妖，自然...自然任凭人皇处置。”苻贤被此言打动，激动地大声道：“父皇，这...这儿臣如何受得起，当得起？况且....况且....孩儿心中，只有一个冲儿。”那慕容冲愣了愣，颤声道：“是啊，奴婢....并不是她。奴婢若真是她该多好？”苻坚道：“孩儿，我累了，真的累了。这当皇帝的滋味儿不好，整日提心吊胆的，连自己的孩儿都变得生分，一个个儿都没准想要朕的脑袋。就像...丕儿...”说话间，已哽咽流泪，当真是因此伤情。苻贤道：“儿臣誓死效忠父皇，谁敢造次，儿臣必先杀之！”苻坚道：“现在，我们的敌人，正在河的对岸。他们的强悍，我生平从未遇见，燕国、代国、西域诸国，无一能与之相提并论。可我们呢？我们貌合神离，离心离德，彼此不睦，各怀鬼胎。纵然兵强马壮，可我们的头脑乱了，心气散了，失去了曾经一往无前，天下无敌的气势。此战若胜，我们将一统天下，终结乱世，可就在如此关键的一战，我却感受不到曾经气吞山河，藐视天下的秦军之威！孩儿，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苻贤道：“我军兵力十倍于敌，高手如云，兵强马壮，久经战阵，敌军皆惧，父皇为何有此忧虑？”苻坚道：“我们之中有羌人、狄人、羯人、鲜卑人、匈奴人、西域洋人，他们之间彼此仇恨，我这些天在军营走动，见各军分散，口角频繁，纷争不断，甚至作奸犯科者屡禁不止。我头一回知道，我这貌似强大的帝国，无尽的军队，实则如一团散沙，远不如北府兵那般坚定。此战若开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苻贤道：“儿臣愿为先锋，替父皇冲锋陷阵，取那刘裕首级！”苻坚道：“不，不能，军中不知有多少敌方细作，也不知是否有其余皇子的刺客，更不知有谁暗自盘算，想借此战瓜分我大秦。唯有令敌军未战先败，才是必胜之道。”苻贤登时醒悟，道：“儿臣这就去刺杀刘裕。”苻坚点点头，用力捏了列苻贤的肩，他道：“其余金仙都可受你调遣，刘裕所在营地的位置，已有密探回报，我会告诉你。另外，还有数位自称来自仙界之人，身手很是了得，我也一并派给了你。这群高手阵仗之大，威力之强，身手之高，法术之妙，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今由你统领，此战定然成功，绝无失败之虞。”苻贤想说：“班苍只怕来不了了。”但转念一想，并不提及。苻坚却道：“班苍身子抱恙，嘿嘿，也由他。你们黄天教高手众多，不缺他一人。”苻贤一阵慌张，一阵惊骇：“山上事他都知道？”苻坚摆摆手，道：“你这就去吧，到了那儿，孙恩也会接应你。”苻贤奇道：“孙恩？”苻坚笑道：“是啊，南朝也是动乱过的，桓玄纵然倚靠北府军，却未必想刘裕活着。”......常影等人闯过秦军拦路，此后一路顺利，寻一处渡过大河，正寻找扎营处，忽然见途中一群晋国士兵躺倒在地，数目足有五百，大半已死，残存者气息奄奄，已无法救治。常影道：“是被掌力所伤，来者武功超绝，无人能挡他们一招！”乔楚怡翻看一人，道：“恐怕似是金仙所为，这是照灵寺的金刚掌！”一士兵只剩半口气，他道：“他们一共....一共又十六人，自称...十六黄金仙家，各个儿...各个儿如鬼神般强，去...去救大人。”说完立时气绝。常影闭上他的眼，道：“其中莫非有来自仙界的黄天教残党？”乔楚怡道：“这般阵势，夫君，咱们能应付得了么？”常影道：“若你身子无恙，必胜无疑，可现如今....”此时并非在流赫制造的缝隙，常影未必能召唤出承影剑，即使如此，他一身功力已临近菩提破云，即使与十六位遁天境界高手相斗，也未必会败，只是不知其中是否有足以与苻贤、曲游比肩的强者。他想了想，抬起手，手中戒指亮起光辉，升入空中，化作五彩云雾，飞向远方。乔楚怡道：“五龙召集令？夫君，你当真成了五龙教主？”常影苦笑道：“怕你吓着，未告诉你，但愿来得及。”他命小渔、陈檀、陈若曦守在山谷，自己与乔楚怡继续赶往营地，见途中守卫伤亡惨重，敌人长驱直入，势如破竹。他心知不妙，加快脚步，见营地中乱作一团，喊声不绝，其中掺杂着凶悍狂怒的狮吼声。一女子奔向他，怀中抱着另一女子，两人皆披头散发，脸色惨白，伤势不轻，常影一看，正是霍一清、霍一笑，他道：“那个....霍家妹子，敌人在哪儿？”霍一笑道：“常将军！是...是刘大人知道敌军会刺杀，布置了陷阱，不料敌人实在太多太强，狂狮骑几乎被他们杀光，你快去...快去，他们在东北角！”霍一清道：“他们很强，其中一人并非苻贤，是个...不认识的老者，可我甚至...挡不住他一招！”突然间，一声魔鬼般的吼叫直冲天际，黑光熊熊，当空急转。乔楚怡道：“是阿九！阿九的蚩尤刀！”常影道：“他们在那里了！”两人加速疾行，见无数狂狮骑的尸体，几个狂狮将军也受了重伤，希熊、洪百里昏迷不醒。随后，只听一声娇叱，一声断喝，常影绕过帐篷，见在营地广场上，烛九、刘裕正与四个敌人拼斗。那四人武功皆与他们相若，但烛九仗着蚩尤刀刚猛，刘裕施展生死轮回功法，勉强还能抵挡，可身上染血，处于下风。而苻贤等人则围成一圈，防止两人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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