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灰飞烟灭
不管智波佐助是不是真的为救自己等人而来，女生们都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毕竟，这位侦探老板答应了给她们加钱。
“你们是怎么落到这个鬼地方来的？”智波佐助继续问到，“才三带你们去见病人了？”
“没有哟，我们也不太清楚，但应该不是被病人传染——”对于自己三人为何会沦落到这个噩梦中，三个女生加上铁造才三也集思广益，细细追索，但在她们的记忆中完全没有可以被视为起因的特殊情况。她们都是如平常一样生活，却在一次睡着的时候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噩梦中的文京区。
智波佐助依旧耐心地让她们重复述说在第一次做噩梦的当天发生过的事情，就在三位女生不厌其烦地说“就是很正常的入职庆祝，由铁造才三带着去大吃大喝了一顿”时，这位侦探突然说：“有没有想过才三就是原委？他和你们接触之前，已经和许多病人接触过了。”
三位女生面面相觑，她们完全没有想过这一点。不仅仅是情理上不愿意，也是打心底觉得不可能。
“应，应该不会吧。只是接触病人的话，为什么一定是我们呢？很多人都和那些病人有过接触，不是吗？”井上凉子这么说，明日花和中田美智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我不是要把责任推给才三，但这可能只是幸存者偏差。”智波佐助面不改色地说：“也许就像是传染病，由于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所以有的人看起来没什么症状，但有的人却不幸染病。我们无法确认那些和病人接触过的人究竟是被传染了但没有具体表现，还是真的免疫。”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又想到自己进入这个噩梦的前因——被那个奇怪的宏式先生做了手脚，至今他仍旧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不由得想：那个男人有能力将没有受到感染的人送入噩梦吗？还是因为我已经在和病人接触的时候就已经被感染了，只是平日里没有表现出病状，直到那时才被那个男人触发？
可是，将噩梦的传播视作一种“传染病”，也不过是一种下意识的类比而已。噩梦究竟是不是传染病，至今仍旧无法解明。
“你都这样说的话，那才三该怎么办呢？”中田美智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舒服。不管这位侦探的猜测是对是错，这个猜测本身就像是给铁造才三定罪了一样，令她有些不舒服。在这些日子的接触中，她们渐渐明白了铁造才三是怎样的人，论关系的远近，当然是铁造才三是更加亲密的朋友。
井上凉子和明日花也明显有些不满，她们知道在道理上，侦探提及的可能性确实存在，但她们都不打算委屈自己的情感去迁就这种可能性。
被三个女生目光灼灼地盯着，智波佐助心中一动，就打了个哈哈：“你觉得才三那小子没有想过这一点吗？看来他也不认可这种可能呢，你们真的成为朋友了。”
“你这个大叔怎么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我明白侦探疑心重，但这种话没有证据的话，还是少说为妙。”明日花毫不客气地说。
“好吧好吧，但这种事情你们自己最好也留个心，说不定将来就会有用处。你们也希望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吧？我只是提醒一个思路而已。”智波佐助笑着举双手投降了，但他对三个女孩的反应很满意——作为侦探助手完全不合格，但作为朋友却是十足十的真金。
“话说回来，你们既然进入这个噩梦很多次，应该对这里很了解吧？”智波佐助直接转开了话题。
“嗯，有一点了解。”井上凉子也不想多谈那些惹人厌的话题，顺着话道：“这里其实有政府部门扎住，不是无主之地哟。而且，好像有国际性质的协议。”
“？”智波佐助大吃一惊，“怎么可能！”他看向四周，这种阴森诡异的地方不是不受管束的蛮荒地带吗？如果有政府扎住，有国际协议运作，那些病人又是怎么回事？政府难道不应该想办法救治他们吗？如果这里有秩序，三个女生为何会跑到这么危险的区域来？
“嗯……这事儿挺麻烦的，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但如果您要了解情况的话，这里确实有安全区，那里有管事的人。”明日花帮腔道。
“所以，你们身上这些奇怪的东西，是从安全区获得的？”智波佐助定了定心神，指着三位女生身上的手环、反应剂和管状物说到。
“没错，我们在那边签了合约，被聘用调查这个城市。”中田美智拧了拧圆管，顿时激发出一道光束，如科幻电影里的角色般耍了耍，“是不是很漂亮？”
“所以，这是武器？这个试管，还有手环呢？”智波佐助已经被震惊得麻木了，眼前这场面太过不现实，但认真想想，自己就是在做梦呢，梦里什么都有不很正常吗？
“这是反应剂，遇到危险会有警示。手环连接了这个地方的网络，用来定位、联络和检索资料，网络上也有其他人建立的论坛，很方便呢。”明日花解释。
“反应剂，警示作用？”智波佐助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三个女生胸前的试管，思绪却飞回了自己身上。不久前，他也从马恩那里得到了类似的东西，虽然试管样式不同，但里边的溶液颜色很相似，在山区时也发生了一些反应，只是当时都没来得及探究。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和口袋，却没有找到马恩赠予的奇怪吊坠和试管。
“你们这玩意能喝吗？”他突然问。因为，马恩曾经对他说，试管里的溶液是一种有副作用的应急药物。
“怎么可能。”中田美智失笑，“侦探先生，您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谁会想喝这东西呀。”然后她摆弄了一下试管，“你看，上边也没有开口，是密封的。”
果然和自己得到的不一样。智波佐助沉思起来。不管怎样，能够拿出这种药物的那位马恩老师肯定对这个噩梦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
“安全区在什么地方？”他又问到。
“就是安习馆周边，大家都聚集在那边。其实也只有那一带才有秩序，其它地方都太危险了，所以政府聘用了很多人出来开荒呢。”中田美智回答道。
“开荒？真形象的说法。”智波佐助理解地点点头，“带我去一趟吧，麻烦你们了。”
“没问题，反正我们也打算回去了，今天运气不怎么好。”井上凉子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梁，她们虽然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噩梦的环境，对这里隐藏的秘密也很有兴趣，但不得不说，每一次离开安全区都是对身心的考验。如果不是醒来后，这里发生的事情都会变成噩梦，一定会有很多人被压垮吧。
“对了，这一次我们没有死回去，所以说不定能保留记忆哟。”中田美智兴奋地说，“这样就能在现实中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铁造才三了，他肯定很震惊。”
“保留记忆？这又是什么设定？”智波佐助已经波澜不惊了。
“死在这里的人，无法在现实保留记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变成做了噩梦。这大概就是那些病人的来历吧，虽然记不起来噩梦里发生了什么，但恐惧是真实的。唯有恐惧和压力积累，却不理解原委，所以才会导致精神崩溃吧？”井上凉子说：“我们觉得是这样。”
“所以——你们其实已经解开了那些病人的秘密？他们都进入了这个噩梦，只是在这个噩梦里死去了？但也有人没有死，所以，那些人在现实里根本没有太剧烈的表现，加上又有某些协议，让他们不会在现实里发声？”冷静下来的智波佐助瞬间就明白了三个女生的意思。
“很可能。但是，我们也不知道为何大家会进入噩梦。看起来是随机选人，但我觉得应该存在某种底层机制吧？也不知道这个机制是谁来决定的，政府又打算做什么？反正很多秘密的样子，我们也是一头雾水啦。”井上凉子唉声叹气。
“原来如此，真是辛苦你们了。只要能把记忆保存下来，我们的调查就有了飞跃性的进展。你们走得比才三那家伙还远呢，亏他一副专家的嘴脸，真该和你们学学。”侦探智波佐助又开始毫不客气地嘲讽自己的助手了。
“如果铁造才三也有这么糟糕的运气，他早就破案了。”明日花不以为然地说：“我们知道了真相，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早知道会陷入噩梦，笨蛋才会闯进来吧。这种事情无论怎么想，都是我们亏大了。”
她说得也有道理，正在承受噩梦之苦的女生们都万分赞同。不过，智波佐助却只是付之一笑，他当侦探那么多年，就算想方设法不节外生枝，不去做危险的事情，但这个职业本就充斥着大量的冒险。如果无法避开，就只能坦然接受了。
三个女生领着侦探急匆匆赶向安习馆，只要有大街就走大街，只要有灯光就尽量呆在灯光能照亮的范围。智波佐助注意到她们基本是沿着距离最短的路线行进，但她们提到过的其他人却基本没有踪影。在空旷的大街上，一直都只有自己四人的步子声在回荡。
“这里没有很多人吗？”智波佐助有些诧异，虽然料想过，相比起文京区的范围，能进入这个噩梦的人数肯定稀少，但如果只有安习馆周边是安全区，大家都往那儿聚集，那么，越是靠近安全区的地方，能见到的人应该明显增加才对。
“我们也不太清楚，但有时还是能碰到人的。我们其实也没和其他人接触过，相识的朋友会组成团体，但是，一般会避开他人吧？毕竟这里那么危险，加上陌生人的因素就更令人紧张了。”井上凉子解释道：“我听说在不久前，这个噩梦里还有大规模的团体行动，但后来出了一些很严重的状况，已经被瓦解了。”
“感觉……这个噩梦不是近期才有的东西呢。”智波佐助疑惑地说。
“这个噩梦的具体存在时间，我们也不很清楚啦，反正这种事情，您大可亲自去问管事的人。那些人愿意说的话，应该会说吧，反正打听消息不正是侦探的拿手绝活吗？”中田美智的语气没什么中气，她现在觉得心口烦闷。刚刚脱离危险的时候，自己明明已经喘过气来了，但现在只是跑了这一点路，又开始剧烈喘气了。
一种意外的疲惫感让她觉得自己的肢体好似正在枯萎。这种感觉明显很不正常。
“等，等等，你们不觉得难受吗？”她主动问到，她看到井上凉子和明日花都在大口大口地喘气。
一停下脚步，三个女生都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我，我们的体力……没，没这么差吧？”明日花干涩地说，她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之前没被提出来的时候，她只当这种情况还算正常，毕竟自己等人才刚刚大战了一场，但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忽略了。
“你们——”智波佐助不明所以，然而，当他借助闪烁的灯光看到三个女生现在的样子时，语气也不由得结巴起来，“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在他眼前，三个女生的四肢变得干瘦无比，已经彻底超过了正常女性保持身材的水准，就如同干尸一样，只剩下一张皮包裹着骨头，诡异可憎。
“啊啊，果然变成这样了。”井上凉子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指尖的皮肤正在脱落，露出森森的白骨，她苦笑起来，“还以为今晚能活着回去。”
“第三阶段！我就说，那个怪物怎么会这么轻易让我们离开！”中田美智气急败坏地说，她不觉得痛，但是，自己身体的异变真是惨不忍睹，让她根本不敢照镜子，“太可恶了，这不是变丑了吗？”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眼睁睁看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瓦解，真实不虚的恐惧感依旧遏制不住。三个女生的身体都在颤抖，发出咯哒咯哒的骨架声。
“侦探先生——”井上凉子似乎要说点什么，但智波佐助已经听不到了。就在四人正视身体异变的一刻，这位侦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化作碎屑洒落一地，耳畔传来如风般的声音：
“我们只能到这里了……”
“喂，喂！这不是真的吧？”智波佐助不可置信地伸手想要接住碎屑，但又立刻收手退了几步。即便理智上明白这是一场噩梦，但情感的战栗让他的手同样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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