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章 突然的进展
明日花三人对铁造才三是自己上司这个事实一直都没什么实感，铁造才三平日里也还算和气，和他小时候在家宅一带闹出的风言风语截然不同。当他真的用自己赚来的钱买了一栋大房子，明日花也很少拿过去说事了，当真是士别多年，刮目相看。
四人在车上讨论起即将会面的一些人，装修公司的事情还算好，但对于即将会面的那位疑似病人，三位女生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她们当然明白，进入侦探事务所后的工作大致就这些：处理文书，记录归档，现场查点，咨询他人……无论哪一种都得有业务上的前辈带着才行。
她们私下里也幻想过自己如同电影小说中的侦探那样，鹰眼如剑，洞穿人心，一言既出，立中靶心，让人不得不配合，又能在真话和谎言之间分辨真相。然而现在准备亲自上阵了，那些幻想全都化作忐忑不安。之前想得有多美，现在内心就有多么七上八下。
“我们该怎么问？一开始应该说点什么？”井上凉子问。
“要不先扯扯家常吧，问他是哪儿的？”没等铁造才三回答，中田美智就抢着说了。
“不，不要吧。我觉得还是直接跟他谈谈噩梦的事情。我们都是受害者的话，应该可以共情。”明日花这么说。
三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阵，让负责开车的铁造才三片刻都不得安宁，听着她们幼稚的发言，想要插嘴还插不上，他的食指不停敲打方向盘。好一会，三个女生终于说累了，他才找到时机开口道：“你们别这样，我也没让你们先上呀。是我约对方来的，当然是由我先和对方谈谈，你们先旁听，有什么问题找时机再问。”
“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吗？”中田美智突然说了一句，但她立刻就愣住了，表情尴尬。
噩梦的后遗症让她倍感焦虑，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可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根本就没过脑子，立刻又感到后悔与挫折。
她抱着头，十分痛苦的样子。然而，道歉的话也说不出口，有一股郁结的情绪在她胸口，堵住了她想说的话。
“美智！你没事吧？”井上凉子看到她这样，也感到非常担忧，可是，自己又能为她做什么呢？就连自己也同样深受噩梦的毒害。她不由得紧紧抱住中田美智的肩膀。
车内的气氛霎时间冷却下来，明日花盯着后视镜，一言不发。
“……”铁造才三沉默了半晌，才说：“没事，如果状态不好的话，全交给我也没问题，你们不要太紧张了，不过是个现场观摩的流程。”
他有点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明日花三人的状态恶化得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在轻松的时候看不出来，但只要压力稍微大一些，她们就好似要被压垮了一样。一想到这个压力还是自己施加的，他就忍不住也有懊悔的感觉。但他现在也只能保持表面上的平静，争取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一些。
铁造才三打开车载音响，放了一段舒缓情绪的音乐。脑子里开始找话题，想办法将车内这股凝结如冰块的僵硬气氛打碎掉。
“别说那个受害嫌疑人了，他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你们有想好将来开什么店铺了吗？”铁造才三刚说完，就觉得这话题转得可真僵硬，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如果是智波佐助先生，这时肯定满腹都是插科打诨的话吧，自己就是太正经了。
“啊……我想想……”井上凉子连忙接过话头，不假思索地说：“开家咖啡店如何？”
“咖啡店？为什么？”铁造才三觉得这个想法很突然，明日花三人在当时看房子的时候就说了不少主意，但咖啡店似乎没出现过，即便有过这样的想法，也应该不是很优先吧。毕竟，一楼的店铺并不大，一部分空间被车库占据了。
可如今井上凉子说得那么爽快……
“你认真的？”铁造才三讶异地问道。
“嗯——”井上凉子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茫然的表情，“也不知道什么，总觉得就是咖啡厅……好像很重要的样子……”
她没说几句话，声音就微不可闻了，一直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什么，看起来也不太正常的样子。铁造才三的额头冒出冷汗，这种话题也会触发病情吗？
“其实，我也觉得——”明日花恰时开口了，语气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觉得是咖啡店。这好像是直觉？但是，又有一种奇怪的既视感。”
“咖啡店，对，咖啡店。我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有一家咖啡店，我明明知道，可就是想不起来了。”中田美智似乎缓过气来了，也这么说到。
铁造才三通过后视镜观察了一下她们的表情，三人看起来真的有一种奇怪的同步。他猛然打了个激灵，惊觉有一个可能：“你们……难不成是在噩梦里接触过和咖啡店有关的事情？”
但他又觉得疑惑：三个人都下意识有同样的想法，难不成她们做的梦是类似的吗？
但他的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三人异口同声道：“对，噩梦！肯定是在梦里！”
“……你们可真默契。”铁造才三愈发感到三人的古怪，可是，倘如真的是噩梦让三人有了如此强烈的连结，那么，她们口中的“咖啡店”也许就是突破口。他顿时有些惊喜，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多次的调查与沟通，总算让他等到了机会。
之前他调查过的病人都无法给出这么明确的信息，他刚这么想着，又否定了这个说法。他觉得，这个突破口的出现有很大的运气成份。要不是明日花三人平日就一起行动，还有店铺的话题进行铺垫，三人也不会给出这么一致的答案。
如果不是关于店铺的问题，亦或者没有意识到答案的一致性背后或许存在更深刻的缘由，将这条线索忽略过去的可能性也很大。
总而言之——
“实在太巧了吧？”他这么自言自语道，他说的可不是明日花三人的一致性，而是说自己竟然无意中就碰上了这样的好事。
“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后排的井上凉子和中田美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就是这样。”
“嗯哼，女人的直觉。”副驾驶位的明日花干咳一声，这般说到。
“也就是说，咖啡店是噩梦的重点？”中田美智还是弄不懂，“三个人都是这样吗？”
“虽然觉得很荒谬，三个人都做同一个噩梦？”井上凉子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事实好像就是这样，她越是重复去想这个问题，全身的细胞好似都燥热起来了。她扯了扯领口，扇了扇风，想要让自己冷静一下。
“无论如何，也都比之前没一点头绪好。”明日花肯定地说。
“没错，也许我们可以跟那位嫌疑人谈谈开咖啡店的事情。你们看，这不就是很好的切入点吗？”铁造才三总算把之前的话题全都串起来了，他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不仅仅我们三人做了相似的噩梦，其他人也是一样？”中田美智明白过来，可是，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发生吗？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是很离谱，但是，如果是这么离谱的噩梦才导致了这么多离谱的病人，似乎也能说得通。”铁造才三只是私家侦探的助手，不是法官，他不需要讲究证据，只要有点头绪，他也不介意琢磨琢磨。
而且。顺着当前这个猜测去思考，他品到了一些令人不愉快的气味：“总觉得有很强的目的性，是有人专门做这种事情吗？”
可是，他完全想不明白，让这么多人做同一个噩梦，最终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一种无法公开的社会实验吗？而且，要做到这种程度，究竟需要多强大的技术能力呀。一个人能做到吗？应该不能，太不现实了。有这种技术能力，去做什么不好呢？
他心中能够说出十多种驳斥自己这个荒谬念头的理由，但他就是忍不住去想：如果真有人能做到，而且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幕后黑手会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是本国人，还是外国人？
这些想法最终勾勒出来的形状荒诞不经，怪异离奇。仿佛这个世界在人们常识中的模样只是套了一层理性的壳，壳下还有更多非理性的东西。在那么一瞬间，铁造才三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那些寻常可见的事物都变成了某种黏黏糊糊的东西。他恍惚了一下，突然被尖锐的鸣笛声唤醒，他只看到一辆载满货物的大卡车正面朝自己冲来。
霎时间，铁造才三本能地打转方向盘，车身彼此擦过，大货车扬长而去，而四人乘坐的轿车则差一点撞上了路边的护栏。
铁造才三下意识踩死了刹车，全身冒出冷汗。四人全都惊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久久说不出话来。
车里的空气仿佛都冻结了，铁造才三大气都不敢喘，四周张顾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车子开回正道上。
“不，不是吧？你这混蛋！”中田美智大叫一声，“你差点就害死大家了！”
“抱，抱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铁造才三没能说下去，这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可归根究底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在开车时犯了迷糊。可是，他依旧没有弄懂，为何自己突然就犯了迷糊？
“下次过来时，还是不要自己开车了。我现在觉得地铁和出租车都挺好。”井上凉子也是惊吓不已。
铁造才三可不敢多说，他都没想好该怎么解释。
一场惊吓让四人都留了意，一心看路，没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了。铁造才三是不想重蹈覆辙，明日花三人是不希望铁造才三重蹈覆辙。不过，这样一来反倒让三人稍稍脱离了噩梦后遗症带来的负面情绪。
接下来的一路十分平静，没有再出别的意外，当然也没什么话题。四人几乎是全程保持缄默，等车子停靠好了，立刻推门下车。只有双腿站在结实的路面上，才能让四人有安全感。
铁造才三却很奇怪：为何自己的反应这么强烈，完全不是自己的风格。
没等他回过味来，明日花三人已经撵着他上路了。因为急着停车，所以，四人的位置距离房子还有一段距离需要步行，但四人都没有异议。
沿着马路走了十多分钟，四人终于抵达目的地，而装修公司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铁造才三和对方寒暄了几句，开门将众人迎进房子里。虽然房子还没有改造，但让人歇歇腿的地方还是有的。
几人围着方桌做下，装修公司的人立刻拿出改造方案让客户过目，并阐述每一处改造的想法与好处，铁造才三四人同样也有自己的想法要和对方沟通。就这么你来我往，说了半个小时，才敲定了最终的方案。
送走装修公司的人后，四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专业的人过来后，还是那么麻烦。”中田美智忍不住说。
“现在不麻烦一些，以后就麻烦大了。”井上凉子劝了劝，中田美智自然明白前辈说的都是道理。
“那位嫌疑人呢？怎么还没过来？才三，你和他约在什么时候？真的要在这里碰头吗？”明日花问到。她适才四处打量了一下，总觉得这栋房子现在的模样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交流场所。
“应该快到了。”铁造才三看了一眼手表，两人约定的时间正好就是和装修公司预定的一小时后。
又等了一会，四人听到敲门声，铁造才三料想是客人到了，赶紧起身去开门，明日花三人也紧跟身后。
他们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全身套着风衣，热暑天遮得严严实实，下半张脸被口罩蒙住，上半张脸被兜帽盖住的人。四人都愣了一下，只听到对方发出古怪的，必须认真听才听懂的声音：“下午好，铁造才三先生。”
“你的嗓子……？”铁造才三犹豫地问了一下。
“哦，没什么，刚换嗓，有点适应不了。”客人像是开了一个玩笑，却让人有点笑不出来。这人的声音实在太难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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