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不善的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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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不善的接应

  马恩的身边有不少普通镇民汇聚,但天上飞来飞去的有翼怪物可不会放任这道群聚起来的可口猎物。一旦这些镇民达到一定规模,就一定会有怪物从空中俯冲而下,对其进行骚扰,倘若骚扰的力度无法阻止镇民们构成临时据点,就会出现超音速拜亚基用更加强有力的攻击对据点进行破坏。因此,无论是被打散的镇民还是试图聚集在一起的镇民,都必须在不断的运动中打这场战争,如果没有足够的防空火力,死守阵地就是自寻死路。

    在马恩高举双手表示投降的时候,镇民们已经开始转移了,有的乘坐车辆,有的飞快奔跑,这些镇民或许在智商上有些问题,但身体素质强健,也不缺少纪律性,对许多不需要创造性的工作适应很快。他们可以维修,驾驶,打渔,也可以扛着枪炮执行种种预定方案。这些分散在镇子各处的镇民看似散乱,马恩也看不出来,他们到底是如何与指挥部保持联络的,但这个指挥部明显存在,而这些镇民对命令的执行完全不打折扣,他们就如同一片沉浮在洋流中的沙子,看似散落各处,各自为战,但却从宏观层面上体现出某种明显的规律、计划和战术思想。

    马恩的突袭对这些镇民的运动战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但马恩能够活动的地方相对整个镇子范围实在是太小了。而哪怕马恩在这个局部范围内占尽上风,让镇民们怨声载道,却仍旧无法从大格局上破坏他们的运动战。

    马恩要做什么,这些镇民似乎无力阻止,但他们也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马恩一个人高举双手站在残破的屋檐下,却没有一个镇民理会。重新聚集起来的镇民完全将马恩当成了空气,马恩没有去干扰他们的行动,他们便继续执行自己的行动,最多看向这个男人几眼,即便是这种时候,他们如果能够跑起来,也不会刻意停下脚步。

    马恩的境况在这种局面下略微有些尴尬,这就如同聚光灯打照在自己身上,台下观众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台上,忙忙碌碌地各做事情。

    即便如此,马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他只是表达一个态度,并意图从反馈中了解这个镇子更多的特征。他十分清楚,既然这些镇民是这样的表现,不管其中有没有示威和羞辱的成份,却能够说明,这些镇民从思想到行为上,都不具备临时处理事务的权利。这个镇子的军事系统就如同机器一般严密,他们有且只有一个核心。在战争中,这样的军事系统或许称不上灵便,但绝对称不上弱小,马恩觉得这些镇民对命令的刻板服从性,甚至可以让他们承受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战损。

    相应的,既然基层的镇民是这样的表现,那么相应的上层建筑也不会太过复杂。

    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对马恩而言,最现实的意义就是,如果他无法说服镇子里那些真正发号施令的人,那么,他肯定无法依靠其他手段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反过来说,他在接下来的交谈中——倘若真的有交谈的话——他只需要说服个别人,几乎不需要考虑这个镇子的内部问题,相对祖国的村镇状况,需要思考的事情就相对简单了许多。

    马恩倒是希望镇子的上层建筑内部状态越简单越好,最好是只有一个长者,而这个长者能够以自身喜好来决定一切,就如同某些自然资源丰富的大洲土著部落一样。如此一来,与之交朋友的方法就简单而明确。而且,土著部落的身旁尚且还有竞争的土著部落,而这个镇子的旁边可没有类似状况的敌对镇子。

    除此之外,原本镇子还有两个不同的族群彼此牵制,现在镇子内部对不同族群的消化正在加快,并确立了一个明确的敌人。在马恩看来,这个敌人应该成为大家共同的敌人。

    马恩一边抽着烟,一边在心中预估自己可能会在交涉中遇到的情况,一边针对性组织语言。谁是必然的敌人,谁可以成为朋友,对这个问题,马恩早有腹稿,不过,随着情报的积累,和处境的变化,他过去的一些想法有了改变,早有准备的说辞也理所当然要进行修改。

    在这种状态下,本来就已经因为《七转洞玄秘录》的影响,而在知觉上有些异变的马恩,更加无意去理会这些普通镇民对自己的无视。任凭眼前的战争是如何激烈,如何残酷而缤纷,如何挑起他人的情绪,但在他的视野和感受中,这一切仍旧如同老旧黑白电视里的默片一样苍白,而剧情更是无聊透顶。

    他站在这个舞台上,在聚光灯下展示自己,普通观众席上的观众或许视若无睹,但是,隐藏在包厢中的观众可不会视若无睹——这一次,他的判断还是正确的,他展现了许多筹码,表演相当出彩,而对手也不是真正意义上混乱而毫无理性,亦或者完全不遵循人类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的怪物。

    如同触手一般的“内在之眼”在以每秒一周的速度旋转,在马恩的脑海中构成一种印象,这种印象不是特别具体的画面,而更如同一种自以为是的想象,一种微妙的感觉:一支全副武装,头戴防毒面具的队伍如同幽灵一样在废墟中穿插,他们轻易就避开了普通镇民,避开了头顶上的拜亚基,行动之流畅就好似水中的鱼儿,能够敏锐感知到水流的流向。

    当然,马恩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反馈方式,他不太清楚运作机理,但事实证明,这种感觉总是正确而形象的。他也会在脑海中尝试将这种感觉细致化,具体化,乃至于数据化,构成一个更加明确的模型,但这个模型就完全是他用自己的脑袋想象出来的了,因为,无论是细节还是数据,都不是他精确测量出来的,而是通过一系列的假设和对比所得出的结果。即便如此,事实也证明,这个模型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精确,但确实派上过用场。

    这种种方法虽然没有完全脱离科学道理,但仍旧让马恩觉得,比起科学工具的使用者,自己更像是古代那些装神弄鬼的巫祝。

    不过,祖国的某个伟人也有这么一句话:不管黑猫白猫,先抓到老鼠再说。

    他倒是挺赞同这句话的,曾一度奉之为座右铭。即便时光流逝,座右铭屡屡更改,他也不觉得这句话是错的,至少它至少在战场上很实用。至于更深远的问题给这句名言带来的掣肘,说实话,根本不是他这样愚笨的人能够考虑清楚的问题。他坐过的位置,最高的也只是区区一介主任而已。

    这队全副武装的精锐人马很顺利,也很快速地穿过战火燃烧的阵地废墟,来到马恩面前。马恩无法分辨这些人彼此之间有什么特征上的不同,他们穿着同样的衣物,戴着同样的面具,装备也没有不同,更没有具体的职务和阶层标志,高矮胖瘦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之前被他放倒的五个防毒面具先生也同样如此,只有揭开防毒面罩才能找到些许差异,但说实话,他们都是一样的丑陋,一样宛如鱼脸般的面相特征,一样是秃头,让马恩觉得自己是不是患上了脸盲症。

    不过,这队人马还是有发言人的,其中一个人——马恩只能说,从自己左手边数起的第六人——从队列中站出来,用手指点了点马恩的黑伞,作出“扔掉”的手势。马恩扔掉烟头,提起黑伞,这些人有些敏感,立刻端起枪口。

    马恩没有半点紧张,直接将黑伞扔到一旁。队列中即刻有人跑向那边,将黑伞拾起来,似乎有些吃惊于黑伞的重量,脚步顿了顿,转头对同伴喊了几句话。因为他们都戴着防毒面罩,所以也看不出他们到底是怎样的表情,但他们的姿势微微松了一些,枪口向下压了压。

    随后,有几人上前,有将马恩就地逮捕的意思,但马恩后退了几步,顿时又让他们有些紧张。马恩举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一边向自己身后的废墟打了个手势。这些人喊了几声,马恩听不懂,只是再次朝他们招了招手,走进废墟里。

    马恩当然不是他表面上的那么轻松从容,毕竟,他可是被十几把重型机枪瞄准了。不过,要说十分紧张也没那回事,马恩的情绪一直都很平静,并不只是因为他还有一些把戏,有自信躲开这支精锐部队的集火,也是因为他的情绪早就不会大起大落了。

    他也在试探镇子一方对自己的态度,如果他们会一言不合就开枪,那么谈判就要重新考虑,反过来,哪怕这些人的态度不怎么客气,也仍旧有商量的余地。马恩能够理解这些人的态度,毕竟是非常状况,对他来说,一时被缴械不算什么,只要不是见面就打打杀杀,有说话的空间就行。

    他虽然不擅长交流,但比起厮杀,他更喜欢交流,更喜欢交朋友,而不是当敌人。他尽量表现出温和与善意,对面那些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没有进一步过激的举动,只是派了几个人跟上。

    在跟上来的这些人眼中,这个看似毫无威胁的年轻人只是在一处破墙边站了一下,可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他们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因为,这个年轻人单手提着一个壮汉,只看那身装备,就知道是自己的同伴。这个同伴还活着,却奄奄一息,不时做出抽搐般的细微的动作,外露的皮肤症状很是骇人,明显承受过巨大的折磨。

    这些人愤怒地抬起枪口,却见到年轻人用同伴的身体挡在面前,没有一丝畏惧犹豫地走过来。

    他们终究还是没能扣下扳机,只是死死盯着这个上边吩咐要带回去的外乡人,一步步后退。

    马恩不觉得这些防毒面罩之后的表情会是一脸淡然,他也不在乎对方是怎样的愤怒,对方占据优势还后撤就是再清楚不过的信号。在眼前这些人的心目中,他手中这名幸存者的份量可比黑伞更重,这是好事。

    如此,一众人回到原地,在对方忌惮和威慑下,马恩又对黑伞指了指,招了招。在犹豫了几秒后,对方还是发泄怒意般,将黑伞扔回马恩的脚边。马恩没有看黑伞,一直瞅着这些人的姿势,他们的重心已经改变了,动作很轻微,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马恩只是微微一笑,提着肉盾上前一步,左脚一踩黑伞,轻轻一勾,连腰都不弯就抓住了伞柄。这番得寸进尺的试探,更加证明了他心中的猜测。

    “长者没跟你们说过,我是朋友吗?”马恩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听懂,但还是这么说了,然后将人质向前一推,送到了这群人头领的怀中,“我带着善意而来,也希望你们能够尊重我。”

    “你伤害了我们的同伴!”头领说话了,尽管腔调古怪,声音浑糊,却是正儿八经的日岛语。

    “因为他开枪了。”马恩说:“这可不是对待朋友的方式。”

    “我们现在也可以开枪!”头领这么说到,气氛一下子变得肃然,他身后的人全是一声令下就会开枪的样子。

    马恩不以为意,表情也仍旧温和,他这么问到:“你们能代表镇子吗?能代表长者吗?假设你们开枪了,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长者说过的话一文不值?当然,你想为同伴报仇,我很理解,你们真要这么做,我也阻止不了,也不会阻止。开不开枪,决定权在你那里,但开枪之后的决定权,大概不在你那里,也不在我这里,而在长者那里。”

    双方的气氛很僵硬,沉默了半晌,头领终于示意其他人放下枪。

    “你这么能说善道,最好能说服长者。”他恶狠狠地说到。

    “也许我无法说服长者,但珍宝可以,归乡者可以。”马恩的声音仍旧平静而温和,“相信你们长者的判断吧,我们这些人是有价值的。”

    头领哼了一声,将怀里的同伴抗在肩上,又问到:“只有他吗?”

    “只剩他一个。”马恩坦诚说到:“在巷战里面对五挺重机枪,我可留不了手。”

    “巷战?五个?”头领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默认了这个结果。

    马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他这么说了之后,对方的态度竟然比之前还缓和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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