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青少年期 人神篇 第十二话「传唤」
「鲁迪乌斯·格雷拉特。
你后来身体状况如何？魔力恢复了吗？
我想跟你商量今后的事情。我目前位在夏利亚郊外，在你们使用过的小屋等你。
基于我个人因素，希望你能一个人前来。
奥尔斯帝德。」
读完这封信后，我麻烦爱夏帮我准备饭菜。
确实饱餐一顿后，我回到自己房间替换穿著。尽可能地挑选不错的衣服，并麻烦爱夏帮我看看是否有奇怪的地方，再三确认。
然后，我拿著傲慢水龙王和未来的日记离开家里。
出门之前，我向在跟宝宝魔木嬉戏的塞妮丝打了声招呼。
「母亲，我要出门了。」
塞妮丝像是在表示慢走似的跟我挥了挥手。宝宝也在旁边缓缓摇晃著枝叶。
我没有知会希露菲她们。因为要是说了，她们肯定会跟过来。
信上写著希望我一个人赴约，那么我就一个人去吧。毕竟这次并不是去战斗。
如果问我奥尔斯帝德是否足以信任，这部分很难定夺。
然而，这封信上传达出一种在为我著想的气息。
七星在情感方面，似乎也希望避免和奥尔斯帝德战斗，以我个人而言，同样认为他是比人神还要值得信任的对象。我是如此希望。
「但是好紧张啊。」
我一边这样自言自语，一边走在夏利亚的道路上。
在路上看到积水，再三确认自己的模样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我已经决定要归顺在奥尔斯帝德麾下。换句话说，奥尔斯帝德是我的老板。
以失礼打扮去见老板并不妥当。
「是不是该喷个香水比较好？」
我是有用热水清洗身体，但说不定还残留著和艾莉丝享受鱼水之欢后的余香。
要是被叫去社长室的社员身上散发色色的气味，社长会怎么想？或许是不会被突然炒鱿鱼，但肯定不会认为这是好事。可以的话我想给他留下良好的印象。
奥尔斯帝德。他是会与人神战斗，并可能拥有胜算的人物。他将会在我后代的协助之下杀死人神。
虽然很同情人神……但先背叛的人是对方。
他是会对洛琪希及希露菲伸出毒手的家伙，不能同情他。
我要向奥尔斯帝德摇尾乞怜。像电风扇那样摇著尾巴，对人神展示我的敌意。
我一定要彻底保护家人。
「好。」
重新下定决心之后，我前往郊外。
同时注意不要被马车溅起的泥水泼到。
在郊外的小屋，飘荡著一股诡异的气氛。
一言难以道尽，但总之就是有哪里不太对劲。若是以漫画来形容的话，想必会在旁边冒出雾霾浓厚的状声词，同时还会从小屋周边散出扭曲状的效果线。
一眼就能明白，得出「噢，奥尔斯帝德在里面」的结论。
「嘶──呼……」
我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敲了门。
「鲁迪乌斯·格雷拉特！前来报到！」
「哦……挺快的嘛。」
我明明知道他在，听到回应时还是不免身子一颤。
看来，我果然还是对奥尔斯帝德残留著恐惧。
「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为何要请求我的许可？这里是你所有的小屋吧？」
「是！失礼了！」
我开门进入里面，奥尔斯帝德就在那里。
他坐在里面的一张椅子上怒瞪著我。
不，并没有怒瞪。他不过是在看著我，只是表情很可怕而已。
我把门带上，尽可能以俐落的动作移动到奥尔斯帝德面前。
我面向椅子旁边，摆出立正站好的姿势。然而奥尔斯帝德却以疑惑的表情瞪著我。
「我原本以为你会带一群同伴过来……只有两人啊。」
「是，我一个人来……咦？两个人？」
听到出乎意料的话语，让我怀疑自己的耳朵。
除非奥尔斯帝德有老花眼，把我看成双重影像，不然我应该是一个人来啊。
「艾莉丝·格雷拉特！进来吧！」
奥尔斯帝德这样叫道，门便发出砰的一声气势汹汹地打开。
是艾莉丝。她提著一把出鞘的剑，同时还释放著杀气。
「奥尔斯帝德！如果你敢对鲁迪乌斯出手，我就砍了你！」
艾莉丝用剑指著奥尔斯帝德并如此宣言。
气势惊人到甚至让我差点漏尿。然而奥尔斯帝德却对这股杀气坦然以对。
「我没那个打算。」
「你没办法信任！」
「也是。」
艾莉丝只说完这句，就在小屋的角落取了个位置环臂站著。
我因为艾莉丝的登场僵在一旁，来回看著奥尔斯帝德和艾莉丝。
果然还是该解释吗？应该重申我没有带艾莉丝来。是一个人来的。我没有敌意。
可是，要怎么说明艾莉丝带著剑出现才好？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了？鲁迪乌斯·格雷拉特。坐吧。我要谈正事了。」
当我正在不知所措时，奥尔斯帝德催促我坐下。
「啊，是。失礼了。」
我依言在椅子上就座，但还是很在意艾莉丝。在意那个手上佩剑寒光四射的艾莉丝。
「那个，艾莉丝她……」
「看你的态度就明白了。你被她跟踪了对吧？」
「啊，是。就是那种感觉……那个，在说正事之前，我可以先跟艾莉丝说几句话吗？」
「无妨。」
他好像没有生气。我维持坐姿转向艾莉丝，招手示意她过来。
「什么啦？」
「艾莉丝，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鲁迪乌斯在盛装打扮，我只是很在意你要去哪里而已。」
盛装打扮。噢，我的确是有选不错的衣服，还有注意发型之类。
从旁人的视角看来，看起来或许很像是在盛装打扮。
「我现在隶属在奥尔斯帝德麾下，你应该理解吧？」
「……是可以理解，但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盘算什么。说不定鲁迪乌斯被他骗了。」
「或许吧。可是要这样判断还为时过早。可以的话，你能够不要打扰，安静待在旁边吗？」
「……」
「如果发现我其实被他骗了，到时再两人一起战斗吧，艾莉丝。我很仰赖你喔。」
「唔！我知道啦！」
艾莉丝应该是接受了吧，她收起剑后在我旁边坐下。
真是单纯……好啦。
「失礼了。」
「无妨。」
「艾莉丝似乎还信不过奥尔斯帝德大人……不过，既然是诅咒这也没办法呢。」
说完这句话后，我感觉奥尔斯帝德的眼神一亮。
「关于我的诅咒，你是从哪听说的？」
「是从人神那里。他说奥尔斯帝德大人的身体遭到几个诅咒侵蚀。」
我据实以报。我已经准备好要把我从人神那听到什么，知道了什么，把一切全盘托出。
「这样啊……」
奥尔斯帝德用手抵著下巴，望向稍微上方的位置。
他的视线前方什么都没有……是思考的姿势吗？
「总之，先履行约定吧。」
「咦？」
「为什么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和人神不同，会遵守约定。」
不是那个意思，是说我们有做过什么约定吗？
「就是从人神手中保护你家人的方法。」
噢，这样啊。说得也对，我怎么会忘了呢？不对，我只是不把那当成是一个约定。在我的认知里面，那应该更像契约。
和恶魔的契约。不过也是，契约也是约定的一种。
「我现在什么都还没做，这样也没关系吗？」
「要是你的家人一直处在危险之中，也会让你总是提心吊胆吧。」
「嗯，是这样没错。」
感觉好像让他费心了。
是说，他感觉比我想像中还要亲切。原本我还以为他会不由分说地对我发号施令。
虽然脸很恐怖，但意外地是个为部下著想的人。甚至让人无法相信旁边的艾莉丝会对他如此警戒。
「那么，请问具体来说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来保护我的家人呢？」
「这并非难事。只要召唤拥有强大命运的守护魔兽，让它保护你的家人即可。」
「召唤吗？可是我还无法使用召唤术。」
「那么魔法阵就由我来画吧。魔力由你自己注入。」
「啊，是，麻烦您了。」
拥有强大命运的守护魔兽啊……命运，我记得是指因果律吧。
「真的只要这样就保护得了吗？」
「人神无法操纵人类以外的存在。再者，他无法一次操纵那么多人类。只要我们展开行动，那家伙应该光是妨碍我们就得煞费苦心。从那家伙的个性来看，光是这样就足以预防。」
根据是来自个性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无法一次操纵那么多的人类……言下之意，就是他一次最少还是能操纵两个人以上喽？
在操纵我的时候，他还同时操纵著其他家伙吗？
「但是不能大意。不知道人神会做出什么事。不可以光是交给魔兽，最好还是随时查看状况。」
从奥尔斯帝德的嘴里说出「最好还是随时查看状况」，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虽说我也知道不该光凭印象来评论一个人。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他都愿意帮我准备，就先接受他的美意吧。
好啦，切入正题。
「那么，我今后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尽管想问的事情很多，但还是该由我先以诚相待才是礼貌。要表现出恭顺的态度。
「……你没有什么事情想问的吗？」
我是这样想的，但却被反问了。
「有很多。」
「为什么不问？」
「我认为马上就问东问西并不是很恰当……」
说完这句话后，奥尔斯帝德「唉」地叹了一声。
「你成为了我的伙伴，换句话说──」
「是属下。我们还是分清楚上下关系吧。」
被打得落花流水，还让他帮忙想保护家人的方法，我的脸皮可没那么厚到这样还敢主张双方立场对等。
「你如果接受的话那也无妨……总之，我和你都是为了打倒人神而行动。该知道的事情还是先知道比较好。」
「虽然这样说，但如果我其实是人神的间谍的话你要怎么办？说不定我每天晚上都会把奥尔斯帝德大人的情报转告给人神喔。」
「我相信你。」
他以强而有力的目光说著这句话。
「我信任你拚死也想要守护家人的那股决心。」
被这样一说，让人有些难为情耶。当时的我确实很拚命……算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就接受吧。
我有什么想问的事情来著？应该有几件吧。
关于人神和奥尔斯帝德之所以对立的原因。关于所谓的拉普拉斯因子。关于转移事件。关于所谓的命运。
大概就是这些问题吧。
「那么，请您一项一项告诉我吧。」
所以，首先是奥尔斯帝德和人神对立的原因……应该说他们的关系为何。
不，在那之前应该得先问奥尔斯帝德本身的来历。
「请告诉我关于奥尔斯帝德大人的事。」
「我自己吗？」
「是的。麻烦你了。」
「人神是怎么告诉你的？你好像已经听过诅咒的事情了。」
「呃……」
毕竟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回想，快回想起来。
「你身上有四个诅咒。」
「……继续说。」
「第一，是被这世界的所有生物厌恶或畏惧的诅咒。第二，让人神无法看见的诅咒。第三，无法使出全力的诅咒。还有一个，他好像是说自己不太清楚。」
「原来如此。」
奥尔斯帝德这样说完，静静地点头。
「首先是第一个，从我出生那时开始，的确就遭到全世界的所有生物忌讳。」
「……可是，我并没有那么讨厌啊。」
「有时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像七星也是如此。」
「原来如此。」
意思是会有例外吗？说不定跟我以及七星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有关。这件事应该说出来吗？还是该默不吭声？毕竟艾莉丝就在旁边，这让我有些犹豫……
可是现在沉默的话，不会有任何收获。
「其实我并没有打算打算隐瞒这件事……不过，我原本和七星是处于相同世界的人类。是不是跟这点也有关连呢？」
「……意思是鲁迪乌斯·格雷拉特是假名吗？」
「这部分要说明的话得花上一段时间，我和七星不同，那个……当我注意到时，就以鲁迪乌斯·格雷拉特的身分诞生在这个世上了……那个，该怎么说才好呢。」
「是转生吗？」
吓我一跳。没想到居然会从奥尔斯帝德的口中说出转生一词。
不，我印象中日记上提到龙族也存在著所谓的转生法。就算死了只要过个几十年就能复活。转生对他们来说算是主流的手段吧。
「你之所以不畏惧我，恐怕也和转生体有关。」
「还有其他不畏惧你的人物吗？」
「扣除几名例外，就只剩拥有古代龙族血脉之人。」
像是佩尔基乌斯之类吗？不对，我记得佩尔基乌斯好像也挺怕他。
……这点跟诅咒无关吗？毕竟除了诅咒以外，要被人嫌弃厌恶的原因还是很多的。
「第二个诅咒，就是关于人神看不到我的诅咒……其实这并非诅咒。」
「您的意思是？」
我这样询问，奥尔斯帝德稍微思考了一下。接著他看著我的眼睛如此回答：
「这是很久以前，初代龙神为了与人神一战而创造的秘术……会获得看得见命运的力量，与此同时也会偏离到世界真理之外的法术。」
「噢。」
「人神拥有强力的未来视和远视的能力。但是，他无法看见脱离这个世界真理的人。」
原来如此。虽说我不知道脱离这个世界真理指的是什么意思，但能够从人神的监视下逃脱这点非常具有魅力。
「请问看得见命运的力量，是指什么样的存在？」
「这个嘛……」
奥尔斯帝德再度摆出沉思的姿势。他应该不是现在才在思考答案吧？
「可以得知那个人物将会抵达的大方向的历史。」
大方向的历史啊……
「这表示奥尔斯帝德大人也看得见未来吗？」
「不……我能看见的不是未来，是历史。是藉由命运所决定的一切。」
嗯～？感觉有点哲学耶。老实说很难理解这跟未来视的差异。
总之先把这个能力想成「比人神弱一阶的未来视」吧。
「请问您可以把那个秘术施加在我身上吗？」
「不，最好别这么做。」
「……您的意思是？」
人神会看不见自己，这是非常有魅力的优点。
我想得知为什么奥尔斯帝德不愿意帮我施加的理由。
「一旦施加这个秘术就会产生副作用……魔力的恢复速度将会明显变得迟缓。」
「明显是指到什么程度？」
「你大约花了十天从魔力耗尽的状态恢复，把这段时间想成约千倍就行了。」
千倍。换句话说就是一万天。约三十年。
「因此，我无法自由使用魔力。『不能随便以全力应战』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原来如此，因为无法恢复魔力，自然无法使出全力。
虽然不清楚奥尔斯帝德的魔力总量到什么程度，要是花上数年时间也无法完全恢复，自然无法全力应战。必须节能省电才行。
「因此我无法对你施加秘术，但交给你的手环附加著类似的功效。」
我看了看挂在左手的手环。这似乎有干扰的效果。
「这个没有副作用吗？那么只要量产的话……」
「如果办得到我早已动手了，还会把施加在我身上的诅咒一起解开。」
嗯，也对。
「我在和你的战斗中消耗了大量的魔力。暂时没办法认真战斗。」
「咦？是真的吗？但我不是被瞬杀了吗？」
「我有好几次正面抵销你的魔术，甚至还拔出神刀。消耗了相对应的魔力。」
奥尔斯帝德苦涩地这样说道。
以我的角度来看，以为根本无法招架就被教训得落花流水，原来我意外善战。
这表示我也以自己的方式努力了呢。呵呵呵。
「我的魔力所剩无几。因此，要让你成为我的手脚去行动。」
「……是。我会努力。」
我消耗的部分就由我来补足。有道理。
「那么，奥尔斯帝德大人，请问您为什么要和人神战斗呢？」
「这个嘛……啊～……」
奥尔斯帝德似乎有些难以开口，望向了远方。
他从刚才就经常含糊其词，摆出沉思的姿势。莫非他在说谎骗我吗？不，怎么可能。不过他虽然信任我，或许也还没完全信赖吧。
他也有可能先姑且用表面的谎言让我行动，藉此查探我的动向……
「人神……是我的杀父仇人。」
「哦？」
杀父仇人。未来的我也是因为洛琪希和希露菲被那个的缘故，才会燃起复仇的决心。
复仇不能带来任何结果。虽然是因为目前的我没有失去任何人才能这么说啦……
然而实际上，一旦纠结在复仇之上就会化为恶鬼，看了日记就可一目了然。
「而且，打倒人神是古代龙族的夙愿。我们龙神全都是为了打倒人神而存在。」
就是为了所谓的大义吧。是说，我们？
「难道龙神不只一个人吗？」
「我似乎是第一百代。一百名龙神都是为了打倒人神而一路钻研自己的技术。」
「原来如此。」
「可是，血统稀薄的弱小龙神无法打倒人神。」
奥尔斯帝德用锐利的发亮目光看著我。
「为此，我的父亲……初代龙神才会用转生法把我送到未来。」
奥尔斯帝德直截了当地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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